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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羽:「……」
公子羽手撫琴弦,無奈道:「我也沒有辦法。心起,情難自禁。」
曲調自然印入心間。
為她譜曲,為她奏樂,情音訴不盡,唯盼一人聽。
然而真要演與她聽聞,復又情怯。
弦羽的確為緣杏譜過曲子,短短這幾日,就譜了幾首,只是還從未奏與師妹本人聽過。
琢音賊兮兮道:「說起來,杏杏說的她喜歡的男子類型,完全就是你啊!」
弦羽一頓。
要說聽到杏師妹這樣說的時候,內心全無波瀾,那未免虛偽。
「師妹聰穎。」
他垂眸言道。
「在當下的情形中,她是盡力偏著我說的,只是為了讓我贏得更順暢,未必是師妹本意,做不得真。」
現在他與師妹是一條線上,弦羽並未將緣杏說她心儀之人的標準當真,也知緣杏在制定規則上偏向他是意料之中,但師妹選了奏樂這麼一項……
未想到,第一次專門為她奏琴,會是這樣的情形。
往昔彈琴時,滿心都是師妹,如今真要當面為她動弦,竟反而挑不好曲子。
琢音遺憾道:「可是杏杏說的不像假的啊。」
它道:「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你和杏杏之間……好像不需要解釋許多,一人說一句話,另一人就能理解,事先也不必約定溝通,若非我一直跟著你,一定以為你們是說好的了。」
公子羽不置可否。
他也有這樣的感覺,卻沒想到連琢音都覺察到了他們這點微妙的默契。
琢音道:「反正隨你選曲子啦,我都會盡力配合你的。」
公子羽沉吟。
良久,他輕聲應道:「嗯。」
*
半日光陰,須臾即過。
多虧鎮中居民一併努力,天將未晚,小鎮中已是燈火連成一片。
傍晚紅霞連天,昏燈似霓虹熠熠,空中孔明燈徐徐飛起,河中蓮花燈順水而下,似盼星起。
烏熠換了身衣裳,長發紮起,顯得精神奕奕。
他問緣杏道:「我們兩人,你想先聽誰奏樂?」
緣杏張口。
但還不等緣杏說話,烏熠已經自言自語道:「我是東道主,還是該由我先來,你們不介意吧?」
說完,他抓起緣杏的手,不待其他人發表意見,已經化身為蛟,將緣杏背在自己背上,騰霄而起,飛空而去!
空中留下鎮民們余驚未消的呼聲,還有烏熠飛空時愉快的嘯笑。
公子羽一剎那急了起來,他若要阻止,不會阻攔不及。
但繼而想起,規則就是如此,杏師妹尚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他強行制止,反而顯得仗力欺人、蠻橫無禮,只得強行按捺情緒。
但看不到師妹,終究引人擔憂。
公子羽強壓鬱悶,有些意外自己已會為師妹傷情憂心至此。
他提前將琢音琴取出,指尖撫過銀弦,整理思緒。
而這時,烏熠載著緣杏,在天雲中打了兩個轉兒,像是心愉遊戲,又像是捉弄。
緣杏頭一次與這般性情的男子來往,亦是頭一次乘蛟,既是心慌,又見他沒有惡意,有些新奇。
烏熠化成的黑蛟,果真很像龍,只是比真龍略小一些。
他一對黑角細長油亮,一身熠熠黑鱗,頸下鱗片少了一片,大約就是前日拔的,還沒有長好。
待飛到山頂樹梢,他忽而又變回人身,將緣杏的胳膊一拽,就拉著她坐在樹上。
烏熠看著緣杏驚魂未定的模樣,笑問:「你們狐狸,不太飛天玩兒嗎?」
緣杏搖頭:「我們是走獸,能飛但是不太喜歡。」
「真是可惜。」
烏熠似是惋惜。
緣杏環顧周圍,又問:「不是說奏樂嗎?到這裡來做什麼?」
烏熠言曰:「不急,奏樂自然要有氣氛,我覺得此處正好。」
緣杏看看他,又問:「那你的樂器呢?」
烏熠彎眉而笑:「奏樂,一定要樂器嗎?」
「誒?」
烏熠說:「循規蹈矩的人或許如此,但於我而言,不必。」
說著,他折了一片樹葉,抵到唇邊,含住,垂眸,便吹出了音。
接著,便是悠揚的曲調。
那是緣杏從未聽過的樂曲,但是細葉吹奏出的淳樸曲調,合著秋季的蟲鳴,倒形成了一種別樣的雅致浪漫。
緣杏聽得入神。
一曲奏畢,才不過幾個音節。
烏熠側過身,倚著她,指向遠方:「你看。」
遠處是孔明燈與水燈匯成夜星一片,天上也是銀河,地上也是銀河。
烏熠有些洋洋自得:「我就是為了讓你看這樣的景象,才會讓大家放燈的。這是這裡最悠閒美麗的時候,每當這時,人就難免覺得,仙又如何?神又如何?不及小境此景一夜。」
這一霎眼,緣杏內心,竟有些贊同烏熠的話。
她有拿筆將此景畫下來的衝動。
烏熠黑眸清亮,嘴角噙笑。
像這樣的夜晚,像烏熠這樣的少年,其實也很容易撥動少女的心弦。
不過,緣杏想起了師兄。
她頓了頓,問道:「你實際上知道,我不會選你吧?」
烏熠笑容淺淺,屈膝坐在樹枝上,大方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