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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明君身處此處,顯得很不自在,但他畢竟在這裡,而且還站著,甚至沒有舉著筆在仙殿裡亂畫,非常讓人驚訝。
緣杏詫異道:「玉明先生?!」
玉明君自從在北天宮不告而別之後,就不知去向了,如今在這裡見到,實在令人意外。
緣杏問:「您怎麼會在這裡?」
玉明君狹長的眸子略微一動,不滿地道:「一言難盡。」
天后卻是笑盈盈的。
她對緣杏介紹道:「對了,之前還沒有告訴杏兒過。這一位,是我的兄長,被人稱為南天畫聖玉明君。」
緣杏果然大吃一驚。
玉明君難得顯出了一絲尷尬之色,他雙手藏在袖中,倦淡地道:「我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兄長罷了,除了畫畫,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長處。」
他瞥了眼天后,說:「若非你要與天庭成婚,我根本是不會成仙的。」
天后的神情略有兩分無奈,似乎習慣了玉明君的胡言亂語,也習慣了幫他收拾爛攤子。
就在這時,玉明君又隱約出現了按捺不住的姿態,不時抬手去摸插在頭上的那支畫筆。
天后當即吼他道:「不許亂畫畫!你知不知道你的畫以前就自成小世界。身為天后,看著畫上的人會動,清理起來很有罪惡感的!」
玉明君:「……」
玉明君:「嘖。」
不知道是不是緣杏的錯覺,她竟然隱約看到玉明君仿佛瑟縮了一下。然後,玉明君竟真的老實沒有再伸手了,十分難受地在仙殿裡站著。
玉明君本來就有一副好相貌,沒有表現出瘋瘋癲癲的樣子,乍一看去,居然也有幾分自由隨性之美。
天后對緣杏則分外溫柔,她笑著解釋道:「我以前就知道,你在北天宮的時候,也將他奉為老師過,跟他學習過一段時間。最近你們為了修補天陷而磨練靈心,我想兄長他或許也能幫上幾分忙,就將他叫來了。」
若是以前,玉明君一定對想要跟隨他學習的要求不屑一顧,最多就是像之前一樣,緣杏自己在旁邊不聲不響地看他畫。
但現在,有天后在場,玉明君顯然老實了許多,沒有做太多不討人喜歡的行為。
而緣杏還沒有從玉明君竟然是天后的哥哥這件事中回過神來。
她愣愣地問:「姑姑,玉明先生和你……是兄妹?」
「是啊。」
「我和哥哥一樣的?」
「對,同父同母。兄長比我年長十歲。別看他看上去眼裡只有畫畫,實際上小時候,多是他分神照顧我……還是凡人的時候,這個年齡好像差很多,不過現在,已經算不了什麼了。」
緣杏還是震驚不已。
她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
緣杏又問:「那當初玉明君會去北天宮,莫不是也是因為……」
天后想了想,解釋說:「羽兒的確為了你,去尋過他。不過,兄長他起先並沒有教導別人的意思的,我想還是因為你自身,才會讓兄長短暫停留在北天宮的心思。」
緣杏又覺得腦海中有些空白。
她倒不是覺得難以接受,只是忽然意識到,她又在無形之中受到了師兄的幫助。還有過這樣的情況,她從來都不知道。
以玉明君的性格,師兄去求他,一定也是碰了釘子的。
師兄……
緣杏既是感動,又是甜蜜。
*
等謝過天后,從大殿中出來,玉明君看起來鬆了口氣。
緣杏驚訝地看著玉明君舒展的眉間。
她以往見到的玉明君,都是一心一意投入在畫畫中,畫畫、燒畫、做些異於常人的事,很少見到他這樣因為與畫畫無關的事情而展現出的神態。
緣杏問:「玉明先生,你難不成……有點怕天后姑姑?」
「不是。」
玉明君掃了她一眼,似乎對緣杏這樣的用詞很不滿意。
他說:「她是我妹妹,我不會怕她。只不過,她如今是天后了,我也很少見她。我知道她的本質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不過……」
玉明君攏袖,望了眼天空,似乎在回憶久遠的過往。他感慨地嘆了一聲,輕聲道:「誰能想到當初豆芽似的、讓人擔心的小娃娃,挖泥爬樹那麼不穩重,如今……」
他沒有再說下去。
但緣杏自己也有哥哥,她聽得出玉明君話里的兄妹情深。
玉明君頓了頓,收斂了情感,又轉向緣杏:「我當初會去北天宮,是因為看了你的畫。是弦羽帶來的一小幅,模仿我的畫畫的,瞧著有些意思,所以對畫心起了興致。
「不過這一回帶你,是因為玉茵要求的。她在天庭不遠的雲間給了一塊地方,讓我在那裡建草廬畫室。我其實不喜歡這種限制,不過罷了……」
這麼多年來,玉明君從未與緣杏說過這麼多關於他自己的事,讓緣杏微微睜大了眼。
玉明君不知不覺走出了中心天庭,緣杏也跟著走了出去。
玉明君一離開天后能夠管得到的範圍,就開始手癢起來,從袖中摸出了好幾支筆擺弄,無論是神情還是姿態,都逐漸恢復成緣杏熟悉的那個玉明君。
緣杏感興趣地問:「玉明先生,我接下來,還可以學到什麼呢?」
「多的是。」
玉明君道。
他瞥了緣杏一眼,微刺了一句:「你該不會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麼可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