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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杏說:「術業有專攻,人各有所長。羽師兄的確什麼都會,而且樣樣都很出色,但即便如此,若要說師兄他事事都天下第一,那也太誇張了。羽師兄並非不擅長棋藝策略,只是有更傾注心血的強項,而這一項,卻是正哥哥無所匹敵的專長。」
不過,想到師兄可能會輸給哥哥,緣杏心裡依然惴惴不安。
羽師兄是仿佛站在雲尖上的人,理智歸理智,想到師兄可能會輸,緣杏還是覺得不真實。
迎陽似乎很贊同緣杏的話,她說:「緣正師兄的棋藝,是舉世無雙的!也許他現在還算不上普天之下第一人,但假以時日,定會登峰造極。」
緣杏聽著迎陽誇讚哥哥,看著迎陽水亮的大眼睛溢滿光芒,心情奇異。
緣杏替哥哥恭維她說:「其實你的棋藝也不差,能到前十,已經很了不起了。」
「我是有自知之明的。」
迎陽說起這個,有些沮喪。
她坦白道:「我其實……原本並不多麼喜歡下棋。在棋藝上用心鑽研,是為了緣正師兄,我將來,也想與緣正師兄對弈,不必下得多麼出色,只要能得到師兄一兩句誇讚就好……不過,濫竽充數終究是濫竽充數,比起真正的天縱英才和愛棋之人,我這樣心思不純的人,還是差得遠了。」
迎陽想了想,又問:「先前日子我們一起泡溫泉的時候,你想到的那個特別的人,是誰?」
緣杏被問得措手不及:「什、什麼?」
「你都已經知道我喜歡緣正師兄了,將你的心上人告訴我,也無妨吧?反正我們不是情敵。我猜猜,是不是,就是公子羽?」
緣杏被問得窘迫,滿面赤紅,羞澀地埋下頭來。
這幅情態,與默認無意。
「果然是!」
迎陽很開心。
她想了想,索性放下了棋子,道:「罷了,我還是不要逞強了,反正我不可能下得過你。既然我們兩人都在意師兄的棋局,不如乾脆早點去看吧?」
「誒?」
迎陽對緣杏吐了吐舌頭:「我投降了!走,我們趕快過去,興許還沒錯過多少!」
說著,不等判定結果的仙官反應過來,迎陽一把拉住緣杏的手腕,帶著她往另外一個比試兵棋的地方跑。
兩個少女手拉著手,趕到了公子羽和緣正所在的雅室外。
因為公子羽和緣正兩人思考棋步的速度都很快,以及緣杏她們耽擱了一點時間,緣杏和迎陽趕到的時候,公子羽這邊,已經下到了中局。
兵盤校場邊上人山人海,青軍赤軍打成一片。
公子羽和緣正都鋒芒畢露,雙方棋局都布置得極為精妙。
現在的陣勢,赤兵的刀劍已經架在了青兵將領的脖子上,而青兵利刃也毫不留情地抵在赤兵領袖的胸口。
兩人的棋局猶如兩條巨龍爭鬥,龍吟九天,銳爪兇狠,互不相容。
緣杏只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了視線。
高手對陣,總能讓人拍案叫絕,兩邊的陣勢都能讓人眼前一亮。
不過,緣杏看著看著,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哥哥今日列的兵陣,怎麼格外殺氣騰騰?
給人的感覺,簡直像是和羽師兄有仇似的。
*
而這個時候,雅室中的兩人,亦分外專注。
緣正起先對公子羽存滿了試探的意思,但又不好對他直言自己是緣杏的哥哥,只好將一腔冷火憋在棋里。緣正本就淡薄孤傲,如此一來,一身寒氣更重。
雅室中靜得詭異,只有你來我往殺機頻現的對弈,沒有言語。
但對陣到中局,緣正忽然開口道:「公子羽,你究竟是什麼人?」
公子羽一定,將棋子推向前方。
公子羽問:「為什麼忽然問我的身份?」
他的紙兵軍準確無誤地迎上緣正的小將軍隊,一番打鬥後,以多勝少,將緣正的小將斬下。
然而緣正並未示弱,小將犧牲並非大意,反而是誘敵深入之計。
剎那間,五六支紙兵軍分裂現身,將公子羽的兵軍包圍。
緣正破了公子羽的局,臉上卻也無多少喜色。
「……沒有什麼特別的。」
他說。
「只是覺得奇怪罷了。」
其實仔細想想,公子羽這號人物,會無名無姓,只以北天君弟子的身份出現在世間,本身就是樁怪事。
公子羽比他與緣杏年長,天人相貌,驚才絕艷。
緣正自幼就有名聲在外,緣杏名氣小些,是吃了小時候生病的虧,此番弟子大會之後,「杏姑娘」這個稱呼想來也不會再寂寂無名。
但是公子羽,看著並不像有疾病之類的,可除了北天君名下弟子,仙界卻找不到一個能與之相對的身份。
緣正戒備地道:「我知道,北天君門下的弟子,都有兩重身份。像你這樣的人,即使未拜入北天君門下,也不該默默無聞,可我放目仙界,除了『公子羽』三個字之外,竟再找不到你的蹤跡。這不合理。」
緣正言辭鑿鑿。
公子羽微頓,道:「過獎了,承蒙高看,我不過……只是一個無名小卒而已。」
言罷,公子羽也將棋子一點。
兩人言語交鋒之時,棋陣上也是劍拔弩張。
緣正有策中之策,公子羽竟也暗藏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