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公子羽簡單地處理了被撕成布條的衣服,又讓煈拿了幾條回到山頂的湖泊去洗一洗,但輪到處理草藥的時候,他隱約停頓了一下。
接著,緣杏看到師兄望著她,有些無奈地道:「抱歉……這裡沒有搗藥的工具,你可能覺得有點髒,稍微忍一下。」
說著,緣杏就看到羽師兄將草藥的葉子摘下來,放進了嘴裡,面不改色地全部嚼碎,然後擦在留下的布條上。
「啊。」
緣杏微微紅了臉。
倒不是嫌棄師兄這樣做髒,而是很不好意思。
緣杏無措道:「我、我自己來吧。」
說著,緣杏學著師兄的樣子,將草藥的葉子塞進嘴裡。
然而下一瞬,她忍不住皺起臉,將嘴裡的草藥吐了出來。
這種仙草的葉子有著難以言喻的味道,又苦又澀,還有著極其可怕的酸味,一咀嚼就漫得滿嘴都是,緣杏根本忍受不住,立刻吐了。
緣杏錯愕地看向羽師兄。
師兄他,剛剛就是一直平靜地咀嚼著這樣味道的草藥,為了她的傷?
公子羽看著緣杏將草藥吐了出來,並不意外,也沒有生氣,只是輕輕嘆氣,然後摸摸她的頭,安慰道:「沒有關係,你乖乖坐著,我來就好了。」
說著,公子羽又將草藥放入口中。
光從他的表情上,根本判斷不出這幾株仙草居然會是那種味道。
緣杏心神動盪,一時對師兄,又是感動,又是震驚。
但她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已經知道了,又怎麼能心安理得地看著師兄為她處理草藥?
緣杏說:「我、我可以的!」
說完,她又摘下幾片葉子,硬是塞到嘴裡,閉著眼睛努力地嚼碎。
公子羽看著她這般表現,有些意外。
兩人嚼了不少草藥。
這時,煈正好捧著喜好的碎布回來,他擦了下額上的汗,小辮子都有些亂了,將布遞過去,問:「師兄,你看這樣可以了嗎?」
公子羽伸手接過,略作檢查,點了點頭。
公子羽用濕潤的布替緣杏清潔傷口,然後又替她包紮。
緣杏看著羽師兄垂首專注的模樣,不禁問道:「師兄,你還通醫術嗎?」
「……」
羽師兄不知為何,好像沉默了一小會兒,才和平時一般謙和地道:「略通一二,並不精湛。」
話雖如此,羽師兄幫她上藥的樣子卻很熟練,包紮好的傷口也很漂亮。
緣杏看得驚奇:「這也是隨師父學的嗎?師父連醫術都會?」
「不……」
公子羽好像有些不知該怎麼解釋。
想了想,他模糊地說:「就像師妹,你有特意聘請的畫技先生一般。我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要嘗試百仙之職,體會仙凡百態,不僅僅是練琴修道,所以有時候也會離開北天宮,到別處去求學。」
緣杏聽得驚異。
她還想再追問,但北天宮內不准弟子探尋身份背景,大師兄他這樣說,再問下去只怕會觸及北天君的禁忌。
緣杏只得按捺住內心的好奇,只乖巧地應聲:「哦……」
羽師兄很快幫她抱好了傷口。
那種仙草味道一言難盡,但是敷到傷口上卻效果顯著。
緣杏感覺自己紅腫的腳踝涼絲絲的,疼痛減輕了大半。
可是只能說感覺上沒有那麼難受了,如果要她自己走下山,還是太過勉強。
羽師兄看了看略顯陡峭的階梯,至少有超過三百級石階,想了一會兒,說:「騰雲吧。」
「你會騰雲?」
煈的語氣驚訝。
在煈這樣剛入門的弟子看來,騰雲已經是相當高級的法術了,若是能夠騰雲,他和師妹今夜何必為受傷這點小事困在山上。
但煈又不大信任地道:「可是,若要騰雲,至少也要有雲啊!今晚這麼晴的夜,天上半片雲都沒有,要怎麼騰?!」
儘管都是騰雲,但他們這些小弟子,會的多半是召雲,就是將已經在空中的雲取來騰,如果要憑空造出雲來,就屬於更高一等的法術,要不就是雲仙龍神這樣一開始就有特殊的天賦。
公子羽說他會騰雲,煈尚且將信將疑,要說他能已經造雲了,煈打死也不願意信。
今晚可是難得的晴空萬里,月亮皎潔無比,連一片雲都沒有。
公子羽安靜地看了眼天色,但煈提到的情況,卻並未對他造成太多困擾。
公子羽道:「不過是天氣,並不難辦。」
說著,不等煈反應過來,就見公子羽已經席地而坐,取下自己背上的琴匣,打開,將琴放在膝上。
「你怎麼……」
煈想說「你怎麼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彈琴」,但看公子羽神態鎮定,已經在撥弄琴弦,又閉了嘴。
只聽公子羽弄弦錚錚,古樸的曲調迅速在夜色中響了起來。
煈不通音律,沒聽過這首曲子。
但緣杏還在狐君宮隨家裡的先生學習的時候,卻聽過不少仙樂古曲,這首也湊巧有印象。
她記得這首曲子,名叫《雲中月》。
隨著公子羽琴樂奏起,原先晴朗無比的天色,竟是忽然起了雲!
皎明的月亮尤是,一下子被好幾片雲擋住了,若隱若現,周圍的光線一下子暗了許多。
第一次,羽師兄在他們面前,展示了自己琴的技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