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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
弦羽聽到緣杏的聲音抬起頭,看到她的樣子,疏冷的神情微微有所變化,似乎溫和了幾分。
緣杏說:「這些都交給我來看吧,師兄好久沒有休息過了,先去歇一會兒吧。」
「無妨。」
弦羽答得輕描淡寫。
他頓了頓,又問:「師妹剛才與迎陽師妹、憐雨師妹見面?」
「是。」
緣杏越想越是內疚,其實她沒有決定跟著憐雨學舞,也有考慮到現在已經那麼忙了,沒有辦法樣樣兼顧的原因。
她愧疚道:「對不起,師兄,讓你一個人忙這麼多事。」
「不會。」弦羽聞言,竟是淡淡地笑了,「師妹還能與其他東天女君的弟子來往,我很高興。我不希望師妹在中心天庭,有太過被束縛的感覺。」
緣杏口中漫上一絲苦澀。
她其實還好。
可是,師兄呢?他又何嘗不是被束縛?
忽在這時,緣杏心尖一動,突然發覺,她與羽師兄現在的狀況,其實挺像天帝和天后。
天帝亦是終日沉浸於工作中,天后固然繁忙,卻還有時間見見朋友,與她聊聊天。
可是,緣杏並不希望羽師兄變成天帝。
緣杏思緒複雜,她忽然脫口而出道:「我想聽羽師兄彈琴了。師兄今天,能奏琴給我聽嗎?」
緣杏知道現在與師兄談這個,可能太強人所難了,可若是以前的羽師兄,奏一首琴曲給她聽,並不是什麼難事。
果不其然,弦羽聞言一頓,看向擺在書房一角的琢音,聽到「奏琴」這個良久未曾想到的詞彙,眼神露出些許傷感的神色。
然後,他又看到了桌案上層層疊疊的文書。
他緩嘆了口氣,溫聲道:「今日太忙了,改日吧。」
緣杏問:「改日是什麼時候?」
「最近都比較忙,可能得等過些日子。」
緣杏心下黯然,但說到這個份上,她也不再任性了,而是體貼道:「那好吧……我來幫師兄批文書。」
說著,她將自己先前選的那一疊文書抱到自己的桌子上,認真地批改起來。
夕陽西斜,時光不知不覺入了夜。
緣杏從下午批到晚上,師兄去見過仙官以後,也又回來了。
緣杏想儘量幫師兄的忙,但她原來的作息其實十分規律,今日又跟著憐雨跳了半天舞,消耗掉許多不必要的體力,已經累壞了。才剛到亥時,緣杏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
緣杏還想努力清醒過來,可是握著筆的手卻不停使喚,眼前的字跡模糊,手寫字也開始歪歪扭扭。她的腦袋一點一點的,稍一不注意,仿佛就能將頭磕到桌子上,睡死過去。
就在這時,忽然,一隻手從她手上抽走了毛筆。接著,緣杏身子一歪,就被打橫抱起來。
抱著她的人,身上有令人安心的氣息。羽師兄的身體,穿著衣裳看起來並不魁梧,但將她抱起來時,那雙手和男子的胸膛,卻出乎意料的有力。
緣杏有些迷糊。
她被抱回房間,放到床上,似乎那人還有意幫她蓋上被子。
緣杏掙扎著想睜開眼睛,一抬手,抓住了羽師兄的袖子。
半夢半醒時,緣杏感覺自己像在說夢話,因此能鼓起與清醒時不同的勇氣。
她說:「師兄留下來,和我一起睡吧。」
她自己也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她現在與羽師兄比鄰而居,這種氛圍,是和以前不一樣的。
她只要走幾步路,就可以到羽師兄的臥室里,自由翻他的書冊,看到他的私人物品。兩個人幾乎就像生活在一個房間裡,生活前所未有的親密,她甚至能看到羽師兄沐浴剛回來的樣子。
在這種氛圍下,羽師兄變得比以前更親近,雖然他的為人處世變得更冷淡了,卻讓人覺得觸手可及。
靜謐的夜色里,緣杏聽到了弦羽喉結滾動的悶聲。
接著,回應她的,是一個深長的吻。
他支手撐在她的上方,牙齒輕咬她的嘴唇,兩人呼吸交錯,倒影纏綿。
緣杏與羽師兄已經十分親密,他們有過各種各樣的吻,可是即使如此,緣杏仍然能感覺到,這個吻是不一樣的。
他有著一種急切,有著一種壓抑的情念,有著一種讓緣杏陌生的衝動。
她被吻得喘不過氣來,舌尖被吻得發麻,等這一吻結束,她的大腦因為窒息般的感覺而遲鈍,本來就已睏倦,現在更為雲裡霧裡。
她聽到羽師兄問她:「師妹真的要我留下來?」
有一瞬間,緣杏有些退卻了。
這一回,她想起了安霖姨母告訴她的,只要是龍,在某些事上,就沒有例外。
緣杏能感覺到,羽師兄剛才的舉動,已經是他極力克制的結果。
緣杏生了一絲怯意,但即使如此,她猶豫之後,還是很小幅度地點了頭。
弦羽大約是沒想到,緣杏看著都有些怕了,居然還會點頭,他微妙地僵頓了一瞬。
然後,他抬手,撫過緣杏臉部的線條。
他的態度重新變得柔和溫雅,弦羽啄了啄緣杏的嘴唇。
他說:「還是算了,師妹已經很累了,這些日子又忙……改天吧。」
說著,他給緣杏捻上被角,起身,緩緩離去。
緣杏聽著羽師兄步子走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