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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看著弦羽,眼神依然是沉靜而無波瀾的,卻沒有說話。
弦羽頓了頓,又問:「靈石補天,可以將靈石從體內取出來,拿去補天嗎?」
天帝凝視著他,良久緩緩搖了搖頭。
天帝這個動作,讓在場所有人的心,都驟得往下一沉。
*
這一夜,任誰都沒有睡好。
緣杏能感覺到羽師兄心情不好。他們兩個人親近的時候,他好幾次弄疼了她,緣杏低低地出了聲,弦羽才慌亂地反應過來,重新調整,溫柔地握住她的手,道:「抱歉。」
這一晚,兩人都能感覺到氣氛不一樣。即使是進行魚水之歡,都不是之前那種如膠似漆、心意相通的甜蜜,更像是兩人都覺得時光短促、良辰亦逝,才抓住現在至少表面上風平浪靜的時間,去盡情地貼近和瘋狂。
等結束了,緣杏依偎在羽師兄肩膀上。她閉著眼睛,沉寂了半晌睡不著,過了好久,忍不住推了推弦羽,問:「師兄,你睡著了嗎?」
弦羽睜開雙眸,安靜地看她,答:「……沒有。」
「師兄也睡不著?」
「嗯。」
緣杏遲疑了一會兒,說:「師兄,關於今天天帝說的事……」
「……」
「你覺得,就這樣讓姑父代替我們去補天,可以嗎?」
「……為什麼換稱呼變成姑父?」
「因為我現在已經將天后叫成姑姑了,天帝是天后姑姑的夫君,我想這樣稱呼,可能顯得親近一些。」
以前天帝給人的感覺,太過肅穆孤傲,是高高在上的,如果不將他叫作天帝,仿佛會有所麻煩。
但現在不同了,現在他給人的感覺,也不過是個會擔心妻子和孩子的父親。緣杏忽然覺得,不必與他拉開那麼遠的距離,將當他是羽師兄的父親、天后的丈夫即可。
弦羽能夠理解緣杏的想法。
而緣杏沉默了一會兒,說:「師兄,我覺得,讓天帝去補天,我會過意不去。」
弦羽:「……」
就像早就料到緣杏會這麼說一樣,弦羽撫了撫緣杏的頭髮。
他說:「我也這麼覺得。」
緣杏沉了沉聲,又低低地道:「不知道靈石補天的話,是一顆靈石就行,還是四顆靈石全部都要。」
弦羽說:「我不可能讓師妹孤零零去補天的。如果只要一顆,那就我去。如果需要一顆以上,師妹要去,我就陪著師妹。」
「我、我不想師兄去補天。」
緣杏靠在弦羽胸口,她的杏眼噙了淚水,但緣杏沒有讓眼淚掉下來,她用力憋著。
弦羽沉默地抱著她,然後,道:「我也不想讓師妹去。」
錦被之下,兩人緊緊依靠。
緣杏靠緊了弦羽的胸口,她聽著師兄的心跳,不願就此結束。
他們像是在風雪中相擁取暖,四下寂靜,只有彼此。
靜夜不知過了多久,被子底下,忽然又傳來緣杏低低的聲音:「師兄,你睡了嗎?」
「沒有。」
任誰有今晚這麼多心事,都不太可能安眠。
但弦羽聽到緣杏的語氣好像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有些意外,問:「怎麼了?」
緣杏說:「師兄,你覺得,姑父作為天帝,真的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嗎?他可以準確地看清過去未來嗎?他會不會也有……判斷錯的時候?」
弦羽一愣,以為緣杏是抱著一絲僥倖,他倒也希望如此,但可能性很小。
不過,弦羽還是耐心回答:「他不算是完全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但是,他想要知道的事,總能夠知道。另外,他的卜算推演也很厲害,可以說無人能及。不過,父君的這些能力,不能說是百分之百準確,和棋心那樣的洞悉因果、通曉過去未來,還是有一些區別……」
說到這裡,弦羽忽然話鋒一頓,愣了愣。
他略一思索,說:「……緣正?」
「嗯!」
緣杏見羽師兄馬上就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非常高興。
她說:「我明天,想回天狐宮去,見一見哥哥。」
說到這裡,緣杏有些不安地耷拉下耳朵,說:「如果兄長也說沒有別的辦法,我就死心了。還有,我想這件事,畢竟也與兄長有關,即使沒有新的收穫,也應該去與他說一聲……還有爹娘。」
弦羽在被底握緊了緣杏的手。
他簡直不敢去想兩位狐君的反應。
緣正與緣杏都是靈心伴生,在向緣杏表明身份的時候,他也對狐君夫婦承諾過,他會永遠好好保護緣杏。
可是現在……
弦羽沉默。
他在微暗的室中,注視著緣杏耷拉耳朵的睡顏。
無論如何,他都想要守住師妹。
哪怕要逆天而行,哪怕要自我犧牲,哪怕……
*
次日,天狐宮。
一大早,一群仙侍和仙娥們湊在一起,偷偷望司命殿的窗子裡面瞧,一邊瞧,一邊議論紛紛。
「少君今日,是不是好像特別高興啊?」
「何止是特別高興,是前所未有的高興!」
「今天早上,少君一個人整理司命簿,一邊整理,一邊自己一個人悄悄笑了三次了!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但我不小心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少君今天盯著棋盤的時候,嘴角比平時微微高了一點點,眉頭也少蹙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