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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心一旦伴生,即使脫離,也會回歸,但靈心之能,是以敘事書寫因果。
「因此她在大榕樹上寫下這幾行文字,以靈心之力封死靈心,硬是將它深藏在了這裡,若是無人發現,就無法取出,萬年不可現世。」
緣杏訝望著烏熠。
小蛇它們說自己生來就在仙境中,沒有父母,大家也從來不覺得奇怪。
烏熠一人守著小仙鎮,好像只有他一人很特別,說是蛟,可又不是真正的蛟。
師兄也說過,烏熠不像是尋常蛟龍。
而烏熠自己亦未曾否認,只說其中有隱情,日後可以和她明說。
現在,若是她沒有想錯……
緣杏望著樹上那一行字,看向烏熠:「你們該不會……」
「不錯。」
烏熠肆然而笑。
「若這幾行字也為書,那我等,皆為書中人。」
第七十四章
烏熠說得暢快坦然, 好像並不以為意。
而緣杏聽得心頭一震,一時看著烏熠的眼神,都變化了許多。
書中人。
玄色神蛟。
難怪烏熠的氣息如此微弱,就連師父和師兄都難以察覺。
難怪烏熠雖是蛟, 卻又與真正的蛟不同, 而且似乎擁有神力。
難怪小仙境中的人都沒有父母, 生活在其中, 卻又不知道來路。
緣杏百味交雜。
她問:「這些事,小蛇他們知道嗎?」
「不知道。」
烏熠噙笑回答。
「他們都以為這裡是仙境中一個普普通通的秘境,我是這裡的守護神,所以我才會將這裡封住。」
緣杏了悟。
這解釋了許多問題。
小蛇他們天真無邪,如果換作是她處在烏熠的位置, 或許也會選擇隱瞞。
緣杏走上前, 忍著自己體內的畫心被這榕樹中的書心勾起的靈氣波瀾, 纖纖素手放到粗糙樹皮之上,撫摸那獨自在此處歷經十餘年風霜的文字。
緣杏道:「它很不平靜。」
烏熠說:「是啊。」
通常來說,靈心都是很安靜的。
就像緣杏體內伴生的畫心, 緣杏身體好了以後,大多數時候都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能和它和睦相處。
只是很偶爾, 當她投入作畫的時候,能夠感覺到畫心的靈氣愉快愜意, 還有時候, 她能感覺到畫心喜歡和棋心在一起,所以她和兄長在一塊兒, 也會很舒服。
而這顆書心卻不是如此,它的靈氣強烈、暴戾, 像是試圖攪動風雲的海嘯,不斷想要突破粉碎將它桎梏於此的樹壁。
如此劇烈的情緒,就連她神魂中的畫心都被勾得暴躁起來,變得像是被丟入沸水的飛魚,在她魂靈中拼命扭轉跳動。
緣杏先前病弱,本來就是因為虛弱的身體承受不住畫心的靈盛,現在她的仙軀作為容器也只是勉強,畫心這麼不安分,讓她五臟發疼、頭痛欲裂。
但緣杏怕兄長師兄擔心,強忍下來。
緣杏硬將喉間一口甜血咽了回去,然後問:「按照樹上所寫,靈心不是應該沉眠嗎?」
「本來是應該如此。」
烏熠說。
「但是就像你畫出來的東西過幾日總會消失一樣,這幾行字的效力大概也有界限。大概從幾個月前,樹里的靈心就開始躁動不安,小仙境也開始越來越難以維持,到現在,已經成了這個樣子。」
烏熠走上前,有些感慨地將手放在樹幹上。
「以前小鎮是能夠自給自足的,但是隨著靈氣淡薄,就連基礎生活都變得困難。鎮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段時間,我儘量在維持原貌,但連我自己,也是書中人。」
說著,烏熠自嘲地輕笑一笑,挽起袖子,手在外面一揮,露出自己真實的外表。
烏熠大約是竭力維持著外表的完整,但是實際上,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消失了。
他的手臂,有一截是半透明的,能夠穿透皮膚血肉,看到後面的風景。
先前正常的外觀,只是障眼法。
烏熠是那幾行小字中唯一一個被具體提及的人物,按理來說,即使要消失,最先消失的也不會是他。
可是小鎮中的居民都還安然無恙,反而是烏熠先開始消失,原因不言而喻。
烏熠在不斷犧牲自己身上的力量,支撐著這個即將支離破碎的世界,保持極其脆弱的完整。
一個書中的人物,正在竭盡全力地,維持自己賴以為生的世界。
緣杏忽然明白了很多事。
難怪,烏熠說一直在等她,說第一次聽說就對她有興趣。
難怪,小蛇們本來可以自給自足,最近卻會跑到果園裡竊取靈果。
難怪,烏熠說她適合這裡,希望她留下來。
他從一開始,大概就知道她是畫心了。
緣杏問:「你是希望我,能用作畫的方式,將仙境補齊嗎?」
烏熠停頓了一下,笑答:「我有過這樣的念頭,但是實際見過你的能力以後,就覺得可能不行。」
緣杏有些窘迫。
其實她也覺得很困難。
她目前畫出來的東西,只能維持很短的日子,而且她還無法畫出神仙,烏熠雖然不是真正的神仙,但緣杏看他的能力,覺得憑自己的能力,恐怕是畫不出來的。
烏熠說:「其實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尋覓可以帶到仙境來的對象。我本來的打算,是找一個能將書心取出來的人,先讓書心現世,然後,再給書心找到一個新的伴生對象,再讓對方重新發揮書心的能力,讓仙境得以延續下去。不過……這種做法也很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