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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飄飄地懸在半空,海上寒凜的風將她長發吹散,眉眼如水墨畫清淡,眸子低垂望來時,極美,也極冷,哪有昔日的嬌蠻傲氣?
那股駭人的空間法則之力的源頭,正是她。
然而她開口,莫名地回了句:「不是空間法則。」
道劫哪還有心思同她辯駁,雙目赤紅地朝她攻來,然而那道半透明的結界在二人之間隔出一道無法突破的天塹鴻溝,他每拍出一掌就被陣法阻隔下來,招招皆是無用功。
「這是何陣!」
他心中逐漸生出慌亂和憤怒,下界的陣法,難道不是隨手就能破解嗎?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陣法!
怕是沒有一個上界之人會料到自己會被下界的陣法困住吧?
溫雲靜靜地看著下面不斷掙扎的道劫,沒有說話,只是以龍骨法杖不斷點下去,每點一次,底下便有一道陣法亮起。
她以己身天地源力作引,似星火般點燃了無數道陣法!
轉瞬間,整座中界島亮起無數光點,同時向著陣中的道劫壓制而來!
不管是出自千黎深之手的靈陣,還是出自葉疏白和小火龍之手的魔法陣,又或者是出自溫雲之手的源陣,此時無數道力量交匯著,只為了斬仙這一目標!
位於風暴中間的道劫不斷抵擋,然而就算這些攻擊對他來說只是螞蟻輕咬般微不足道,但是無數隻螞蟻的啃噬疊加在一起,也足夠讓他嘗到蝕骨之痛了!
他抬頭怨恨地望著溫云:「區區下界賤民竟敢犯上!」
「上下豈由天定?」
溫雲懸在空中,居高臨下地望著道劫。
她一字一句道:「上下尊卑,皆由人定,現在我在上,你在下!」
她怎敢這般狂妄?
此刻,道劫心中只有恨!
恨自己輕敵,沒料到一個即將破碎的廢界竟然會出現兩個修成天地法則之人!
恨本該匍匐在自己腳下的下界賤民竟也敢猖狂至死,妄想斬殺飛升者!
道劫不肯認命,他縱橫諸天廢界,同人廝殺爭奪機緣不止百次,而他在這數百次的爭鬥中皆是活下來的那個。
區區賤民罷了,又怎麼可能殺仙人?
道劫似乎終於做出決定,雙手合十成掌,體內的天地源力源源不斷地凝向掌心,最後朝著溫雲狠狠地劈出這必殺的一擊!
他緊咬牙關,怨恨已然化作實質。
「我化盡半身修為的一掌,你這凡軀該如何抵擋!」
空中的溫雲自是察覺到這一掌的威勢不同以往,她緊緊凝著眉,口中飛快張合呢喃著晦澀深奧的龍語。
昏沉沉浮在結界外的小火龍努力睜眼,只能看見懸在空中的溫雲周身的氣息在不斷凝聚,在她周圍的空間開始變得扭曲虛無,天地間也變得一片晦暗。
它混沌的腦子終於變得清明,旋即一絲源自靈魂的恐懼湧上心頭。
這是……這是那道時空禁咒!
不可以,這道禁咒並未完善,它跟溫雲當年都險些徹底死在那恐怖的時空亂流中,她現在施放這禁咒難保不會被禁咒再次反噬。
小火龍的手腳都在顫抖,然而它依然強忍著恐懼,拼命地從海面上往中界島方向游。
它怕嗎?
它當然怕!
每每憶起當初在時空亂流中神魂都被撕裂的痛苦,它就算躺在堆滿寶石的龍窩中也會被噩夢驚醒。
那種恐懼源自靈魂,無法消磨。
然而它依然在往前爬。
「蠢魔法師,你不能死……」
它還是頭幼龍,小小的,可以哭的幼龍,幼龍怎麼可以離開主人呢?
「你不要又把我丟下了……」
小火龍努力蹬著後腿划動前爪,卻因身軀過於沉重而動彈不得,一雙龍眼沒繃住,淚水涌了出來。
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溫雲身上的金色光華越來越盛,也感受著她身上逐漸變得微薄的氣息。
那根龍骨法杖綻放出無人見過的綺麗光華,同飛至半空抬手拍來的道劫狠狠撞擊到一起!
「咔嚓——」
陣法終於不堪重負,金光破碎瞬間化作虛無,潰散於天地間。
道劫面上浮起一絲冷笑,毫不猶豫地將殺招祭向溫雲。
而那少女面色沉靜,沒有半點驚慌畏懼,雙手持杖與之正面對上!
剎那間,天地似歸於虛無,黯淡無光,直到二者碰撞後,才緩緩恢復清明。
道劫那帶著必殺的一掌最後沒能落下,好似憑空消失般,沒得悄無聲息。
溫雲仍然站在空中,脊背停止,冷傲得像株蒼松。
「啪——」
而在她對面,自腰部而斷的半截身軀跌落在殘破的中界島廢墟之中。
溫雲還不作罷,面無表情地又朝著那半截身軀丟了一疊厚厚的捲軸。
一時間冰凝火烤,最後只留下半具焦黑若炭的骨頭在黑沙中,兩者混雜在一起,再難分辨。
剛才還哭得要死要活的小火龍呆滯在原地:「這……這是……」
道劫一死,它也從那飛升者的威壓中掙脫出來,狼狽地從海水中游上岸,跌跌撞撞地往島上跑。
只是這一幕完全出乎它意料了。
溫雲的確施展了時空禁咒,然而她這次施法的對象不是自己,而是道劫。
確切說來,是道劫的上半身,她僅將這位飛升者的半軀送入時空禁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