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頁
她的手因緊張而微微有些抖,卻仍不敢鬆懈,雖說一時唬住了道劫,但對方若反應過來怕是要追殺他們,所以現在能逃多快逃多快,小命要緊!
溫雲從不拿命作賭,只想著待己方恢復實力後再偷襲上門,在這一點上倒是跟道劫達成了一致。
「小紅,你先將魔舟上的人帶回吹雪島。」
此令一出,小火龍飛快地化作原型,一雙巨大的肉翼一扇,朝著迷霧深處飛去,而溫雲亦是拼命驅動著她腳下魔杖在飛快散發著金色光芒朝著四洲方向逃竄。
因過於拼命,她臉色隱約泛出青白色,葉疏白見狀,不自覺地鬆開扶宿垣的手將她攙住,沉聲道:「我來。」
溫雲不肯,這外海上靈力微薄,葉疏白方才使出一記劍意化形就不容易了,再讓他御劍逃命怎麼撐得住?
她也是會心疼自家劍靈的。
這時,被葉疏白放開的宿垣險些掉下魔杖,站穩後,虛弱地抬起眼皮,聲音略沙啞:「無需這麼心急,道劫那廝被我劍意斬傷,一時間追不上來的,慢慢飛也成。」
語罷,他無奈地看了看這對男女,正色道:「所以你二人無需在我這老人家面前這般郎情妾意憐惜彼此的。」
溫云:「……」
前輩你怕是老眼昏花,這分明就是主僕間相互體諒罷了。
雖然宿垣話是這麼說,但是溫雲的求生欲比誰都強,依然是趕在天明時分逃出外海,抵達先前的沿海城邊,正巧的是,他們正好落到了先前的那家客棧門前。
高速飛行了一整夜,溫雲這會兒倦怠不已,身形都有些站不穩了。
此刻正是清晨,這處又不是正街,來往行人不多。
小二正挽了袖子在門口掃地,乍見雲公子這位豪客歸來,立馬丟了掃把上前迎去:「哎呀雲公子!您可是好幾天不見?這幾日上哪兒尋樂子去了?」
他說著就要伸手去攙扶溫雲,只不過立在邊上的葉疏白動作更快,輕描淡寫地橫出手攔住,淡聲道:「我來。」
葉疏白這會兒臉上的假鬍子早沒了,這幅清雋到極致的容顏看得小二一愣一愣的,再見這他同雲公子親昵的舉動,立馬就猜到了真相——
原來如此,這雲公子果真是個斷袖!
他懂事地跟上去招呼:「雲公子,您先前住的那院子還給您留著呢,我這就去給您換張大床如何?保證又軟又彈……」
重入別院後,裡面的布置果然已煥然一新,屋內被換上張大紅床不說,院內的躺椅石桌上也都撒了些粉色花瓣,瞧著很有情調。
然而溫雲是個沒情調的人,她隨手將這些不太正經花瓣拂去,又扶著虛弱的宿垣坐好。
她彎身一拜道:「先前為瞞過道劫,在言行上對您多有不敬,還望真人見諒。」
宿垣滄桑的臉上倒沒有怒意,他淡淡地瞥過溫雲,又看向葉疏白,蒼白的唇動了動。
他問:「你們認識我嗎?」
溫雲跟葉疏白面面相覷。
按說他們倆使出這麼標誌性的清雲劍法跟流嵐劍法後,宿垣真人總該認出兩人的身份了吧?可聽他這問法,顯然是不認識他們的。
葉疏白恭敬行禮,態度端正:「宿垣前輩,晚輩名葉疏白,是清流劍宗現任掌門。」
「清流劍宗……」宿垣真人皺眉重複一遍這名字,本以為自己會因這四字心情激盪,然而卻是半點記憶都無。
他只能無奈實說:「我記不起了。」
面對兩人愕然的目光,他嘆聲道:「我曾被東玄界收入門下,非東玄界的入門者都會被抽走一絲神魂,過往的記憶被盡數抹去,之所以願意配合跟你們來此,也不過是覺得你們所使的劍法熟悉,興許知曉我的來歷罷了。」
他隨意抬起手,拿著劍輕輕地比劃了幾個動作。
一劈一斬,一刺一橫。
正是清雲劍法。
哪怕被抽走入東玄界先前的所有記憶,他的手卻還是記得這套劍法,每每握劍,總會不由自主地將其使出。
宿垣真人低垂著頭,曦光穿過窗戶落在他如霜雪染就的鬢角上,白得刺目。
他懷中抱著那把黑鐵細劍,像個垂暮痴呆的老人,又像個不知身何處的稚童,抬頭看著眼前的這對青年男女。
「兩位小友。」他故作坦然地問:「我可是出自這個小界?出自你們口中所說的……清流劍宗?」
溫雲抿了抿唇,鄭重點頭:「宿垣前輩,這裡便是您的故鄉。」
宿垣真人低頭不語,就在溫雲跟葉疏白都以為他要痛哭流涕時,已經在心中醞釀了諸多溫情感人的台詞時,這老頭終於抬頭了——
他將信將疑地看著兩人:「我不太信,要不你倆再比劃兩下,我看看劍法對不對?」
溫雲臨到口的安慰噎在嗓子眼,說不出來了。
最後溫雲跟葉疏白在院中將清雲劍法比劃了上百遍,手都快練酸,坐在院中吃著蜜餞看著話本的宿垣真人終於喊停。
「對了,是跟我使的劍法一模一樣,看樣子你倆沒騙我。」
要不是念著尊老這項傳統美德,溫雲可能要拿龍骨法杖敲腫這老頭的腦袋。
宿垣真人拈起一顆蜜棗送入口中,正色為這兩個後輩介紹道:「你們若有朝一日能踏碎虛空便會發現,這世間其實有萬千世界,這裡面有大有小,有強有弱。像一些大的勢力,好比先前我所處的東玄宗,他們一宗之力便能統領整個世界,實力強到能以宗門名字來命名那個世界的名,這些勢力往往都擁有數萬年甚至百萬年的完整傳承,我們稱之為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