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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意化形。」
商無央淡聲道出這招式的名字,倒是在心中對這個劍修有了幾分認可。
劍意化形哪怕是在上界也不易修成,不僅需要絕佳的劍道天賦,更需要能夠頓悟的機緣。
當然,他自然也有劍意化形,便是先前曾用來斬溫雲的無影劍意,裡面拘禁著的無數神魂使得他的劍意殺氣濃郁得仿能凝成實質,每一劍下去,但凡是命中對手,所傷及的不僅僅只是肉軀,便是連對方的神魂也會被這些怨魂給撕裂。
葉疏白的眼睛眨也不眨,眼前那些飛襲而來的劍意似乎成了一場暴雨,密集得讓人眼花繚亂。
但就算是雨幕,只要手中的劍揮得更快,也是能將其盡數斬斷的。
葉疏白的腦海已進入了玄而又玄的澄明狀態,恍惚間,好像回到了自己還是幼童的時候,那會兒四個師父各有修行之道,卻都互不相服,只梗著氣讓他盡數學,甚至為了證明自己的傳授方式更好,用近乎苛刻的方式教他練劍。
最開始,是大師父讓他斬秋日的落葉,那老頭就坐在那株高大的梅樹上,一邊拼命搖樹,一邊嚷著給葉疏白下令,說是不能讓一片完整的黃葉落地。
結果入冬的第一場初雪飄下時,二師父便畫了個圈讓葉疏白站在裡面斬雪,不能讓一片雪花落到圈內。
少年葉疏白耗費了整個冬天方能達到這樣的境界,院中的白雪堆積到了小腿高,唯獨他站立的那圈是乾燥的泥土,還虧得最後那日簌揚的是鵝毛大雪,若只是細密的雪籽,那怕是還要再斬一個冬日。
斬了一冬的雪後,葉疏白的劍術果真大有精進,快得連門內苦修了百年劍術的老劍修們也自愧弗如。
但是師父們不做人,待春日融融後,便開始斬斜斜飄灑的春雨;待夏日雷雨至,又讓他頂著瓢潑大雨去斬暴雨。
葉疏白眸子輕闔,細聽著無數劍意的破空之聲,再睜眼時,裡面似有道澄澈的光。
他手中的木劍只有半截,然而對他出劍的速度不影響分毫,那些陰寒的怨魂飛向他面門的瞬間便被速度更快的劍光淹沒,裡面暗含的生死之力就像是這些熊熊燃燒的鳳凰烈焰,將所有觸碰到的怨魂盡數焚滅。
那些被拘禁在劍意中不得逃出的神魂早已沒有了意識,只剩下臨死前的那絲怨氣,但是隨著葉疏白的劍光揮揚,那些怨氣也似往昔落在他劍尖上的那些柔軟雪花,消融在這世間。
這才是真正的劍道。
饒是商無央的修為勝過葉疏白,但是在此刻,心中竟然也升起了讓他莫名浮躁的無望感。
這種感覺放在先前是極其陌生的,但是就在不久之前他才體驗過,是的,面對葉疏白時候的感覺真是像極了面對溫雲的感覺。
明明商無央的修為要高過這兩人,按著年歲來算戰鬥的經驗也遠比他們強,就連所使用的劍也是遠勝他們手中的廉價玩意兒。但是也不知為何,在面對溫雲的時候,商無央的每一次攻擊都會被她給提前預知避開,而面對葉疏白的時候,他的每一道劍意又會被對方以更快的速度給阻擋下來。
為什麼連這兩個剛入飛升境的小傢伙都殺不死!
跟在商無央身後飛上來的張長老亦是面色大變,他是見識過商無央的劍術的,雖然只是多年前在門內的試劍會上驚鴻一瞥,但是那一劍的威勢他至今心有餘悸。
然而眼下葉疏白這個剛剛飛升的新人竟然能同商無央過劍招而落於不敗之地,便是他承受了一百二十道天雷,這也過分了啊!
更可怕的是,葉疏白在抵禦商無央劍意的同時,還開始不斷朝著他逼近!
眼看著商無央就要落於下風,張長老不再猶豫,他也不敢上前,只不斷地朝著葉疏白的方向砸去各類攻擊法寶和符篆。張長老本來就是負責保護商無央的護法長老,離開宗門時攜帶了無數寶物,這會兒全都派上了大用場。
此刻葉疏白早逼得商無央踏入虛空之中,那些倏忽炸開的法寶在冷寂無邊的虛空中亮出無數綺麗的煙火,各屬性朝著葉疏白攻去,原本攻守自如的他被這突入襲來的偷襲打亂節奏,幾道高階法寶在他身邊爆炸,再加上商無央趁勢再次使出的無數劍意,壓根就是在將他往死路逼!
葉疏白的劍招卻分毫不退,劍氣滌盪,直直地朝著商無央攻去,他是預備硬扛著這些攻擊也要斬下這個東玄界的天才!
就在這時,三人正前方的虛空變得扭曲,一道深深的裂痕似被人生生地撕開。
瞬息間,一道金色的聖光結界將葉疏白籠罩,飛襲向他的那些法寶符篆在他眼前炸開,將這道結界激出無數漣漪,然而看似脆弱的它卻頑強得可怕,一直沒有潰散,始終籠在葉疏白周身將他護住。
果然是空間法則。
他先前在雲海塔內的感覺沒有出錯,這個少女之所以能夠閃避掉他所有的攻擊,就是因為洞悉了空間的力量。
商無央眉梢微微一皺,看到溫雲後,他又想起在雲海塔里的不愉快經歷了。
他知道自己打不中溫雲,所以不白費苦功,當即不假思索地提劍朝著離自己最近的葉疏白斬去,這一劍灌注了他最盛的修為,那道聖光庇護結界在飛升巔峰境源力的激盪下勉強撐過三瞬,卻也很快地就消失了。
看到葉疏白的幫手出現,張長老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他知道商無央要是出了事,自己怕是回了東玄界也活不成了,這會兒再也顧不上對自己小命的珍惜了,只能硬著頭皮拔劍朝著葉疏白那邊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