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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只是一場比試的論劍會上竟波折四起,兩人一見到溫雲便有無數的話要說,一時間這片樹林都變得熱鬧無比。
葉疏白在遠處靜靜看著,並不上前。
自從融合兩片玉嬰碎片後,他的身體便凝實許多,甚至能夠自如地控制是否要顯現身形了。
這些日子裡玄天秘境中僅他跟她兩人,所以葉疏白一直都沒有隱藏自己的存在,但是現在他卻刻意收斂了氣息與存在感。
他早就知道溫雲很討那些年輕弟子的喜歡,畢竟清流劍宗這輩年輕人都頗為坦蕩,同樣坦蕩的溫雲跟他們是同一類人。
不似他,行事古板又性子冷清,自來都是形單影隻的一個人,從籍籍無名到聲震修真界,皆是獨來獨往。
想來這些日子溫雲只能跟他這樣無趣的老人家相處,已經覺得憋悶了罷。
而且若是他貿然出去,恐怕會讓溫雲覺得尷尬,也不好解釋他的身份,畢竟他的身份在清流劍宗早變得格外敏感。
葉疏白悄然往後退了一步。
然而還未等他衣衫盡隱,方才還被兩個師兄拉著問個不停的溫雲不知何時已回頭朝這邊走來,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生生將他從樹叢後拽出來。
「不去看看你的徒子徒孫們?」
葉疏白難得遲疑:「我若在,你們恐怕不太自在。」
溫雲順口答:「你不在我才不自在。」
而後將他往外面一牽,堂堂正正地出現在那朱爾崇和包霹龍面前,好讓這兩人瞧瞧什麼才叫劍修的形象代言人。
果不其然,葉疏白出現的瞬間這兩人不由得微微一滯。
包霹龍恨恨道:「淦,這兄弟竟然比姜肆還好看……」
朱爾崇撫摸著自己的絡腮鬍小聲道:「何止,我感覺他都快趕上我了……」
他們不是沒見過好看的男修,要論風雅溫潤,那玉家的玉清泓算一個;要論瀟灑俊朗,姜肆當初沒少讓人嫉妒。就是他們自己,拔劍之時也照樣能引得師妹們歡呼雀躍。
但是,現在葉疏白站在面前,他們卻只覺得仿若面對一座絕美而孤高的巍巍雪山,高且疏冷,讓人莫名心生畏懼和仰望,壓根不敢跟他攀比。
「當日便是他救了我,他是我們第十峰的……」
聽到這裡,朱爾崇方才眼底的警惕已一掃而空,他不等溫雲說話就大笑著接過話頭:「原來是第十峰的同門!第十峰真是藏龍臥虎,竟然還藏了個這個優秀的師弟!」
這就是直來直往的劍修了,凡是在外尤其珍視同門情誼,回了宗門又開始互相看不上彼此的峰頭,老嚷嚷著拔劍比試。
包霹龍亦是熟絡地搭上了葉疏白的肩膀,笑呵呵道:「師弟姓什麼?」
葉疏白:「葉。」
「葉師弟!既是同門就無需這般拘謹,師兄們定會如關照溫師妹那般照看你的!」
朱爾崇豪爽地搭上這位新師弟的另一邊肩膀,笑道:「他叫包霹龍,我叫朱爾崇,我倆都是第十一代的弟子,門內算是有些輩分,日後回了宗門有人敢欺負你,報我們的名字便可!」
溫雲偷偷看一眼面色鎮定如常的葉疏白,悄悄地通過精神力問:「你是第幾代的弟子?」
葉疏白冷冷道:「七代。」
哦豁。
兩位師兄,你們知道你們摟著的是輩分最高的老祖宗嗎?
溫雲決定還是不要把他們二人給嚇著了,她叮囑葉疏白:「不如你就裝裝師弟,你看,叫師弟總比叫師祖聽著年輕吧?被朱師兄這樣的徒孫叫師祖,你心裡難不難受?」
葉疏白看了一眼絡腮鬍子長相著急的朱爾崇,沒說話。
於是葉師祖就這樣成了葉師弟。
知曉溫雲是被葉師弟救了,然後又誤打誤撞進入玄天秘境後,朱爾崇嘖嘖稱奇,講起了他們在外面發生的諸多事宜。
「溫師妹,我們先前不知你竟被謝師……」
他的聲音梗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謝覓安才好。
最後只是嘆了口氣繼續道:「大家本來只以為他是個劍道天才,又因他家世不凡不太瞧得起吾等,所以少有往來,卻沒想到你在謝覓安那兒受了這般的委屈。」
「吾輩劍修素來快意恩仇,你拔劍雪恨的事咱們都看得痛快,只是柳師姐畢竟同他情誼深厚,她似乎頗為傷心,以至於論劍會第一輪就被淘汰出局了,回宗門的前一日我們瞧見她在謝家先前的院子前掉眼淚,也不知該怎麼安慰才好。」
包霹龍見狀,連忙轉移話題:「說這些做什麼,溫師妹死裡逃生,咱們該慶祝一番才是,朱師兄你那兒有酒沒?」
「喝什麼酒,溫師妹還是個小丫頭片子呢,不能喝。」
「別啊,這是夢然師姐先前留給我的果酒,不醉人的。」
這兩人是生來的樂天性子,當即笑嘻嘻地打趣起溫雲來,又因現在天色已晚不方便行動,所以索性取出芥子囊中帶出的諸多吃食,生了火溫酒開飲。
葉疏白靜靜坐在一旁看著那邊的熱鬧,而後默然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跟旁人之間仿佛有層無形的隔閡,總是難以融入進去。
溫雲的視線悄然落在葉疏白臉上,而後伸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微微側過臉回看她,火光映得他那對格外濃密纖長的眼睫長顫了顫,在眸上落下濃重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