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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雲頓悟,原來如此,他的意思是不想擁有整個宗門,只想要第十峰!
真是個專情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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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遠大師留在第一峰誦經,萬家老祖被邀來喝茶,只是沒想到玉漸離也一聲不吭地跟到了第十峰的山腳下。
葉疏白拿回玉嬰後並沒有要殺他的意思,只因玉漸離許下承諾明日便前去外海邊島鎮守。那等淒寒之地沒有修士願意去,偏偏又是魔修侵入四洲的必經之地,留他一命守島倒是很合適。畢竟外海周邊靈氣微薄,若真有大批魔修來犯,便是渡劫期也無法招架,況且他為取玉嬰元氣大傷,其實他這話也等同赴死了。
眼見著葉疏白就要上山,玉漸離雙目通紅,對著他深深躬腰。
「葉道友,昔年是諸位前輩道友捨生取義,現在我亦想前去外海償還罪過。只是……」頓了頓,這中年男人掩袖拭了拭眼眶的淚,啞聲道:「只是我能冒昧問一句,清泓現在究竟如何了?」
他前半句尚且還存了坦然赴死的從容,說到後半句的時候,卻又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溫雲側過頭去看葉疏白,見他沒有要說的打算,只好替他開口,將墨幽奪舍玉清泓的事情盡數道出。
這著實是樁慘事,玉清泓是個極好的年輕人,只因為太過守禮,路過謝家跑去拜訪了一次,就成了魔修的傀儡並因此喪命。
隨著她的講述,玉漸離的眼眶越來越紅,袖口下的手握成拳又鬆開,身形搖晃著險些往後倒下,一直聽到葉疏白出手救下他殘魂後才緩過氣。
他顫聲問詢:「那……那清泓他現在如何了?我能同他說句話嗎?」
溫雲看他這模樣,神情複雜地搖搖頭,想了想決定還是讓他自己看看為好。
玉漸離自然是無法跟兒子再講一句話的,在看到那株帶了兒子氣息的小樹後,唇角溢出一絲鮮血,面色更加灰敗。
他先前也懷疑過溫雲的說法,猜測這是葉疏白為了要挾他還玉嬰才將玉清泓抓了,所謂魔修奪舍之類的說法都是他哄騙那幾個小輩的。
所以這次來之前他便取出玉嬰,預備用玉嬰換回兒子,更存了坦然的死志,若是葉疏白想要他的命,他也願意拿來換。
只是卻沒料到,原來他們所說不假,玉清泓真的只剩一絲殘魂了,而且玉漸離畢竟是渡劫期的修為,自然能分辨出這株小樹是在修復兒子的神魂。
他顫抖著手,輕輕地撫上頂端那枚嫩綠的葉片。
雖然看不到,但是父子連心,他隱約也能察覺到其中的熟悉氣息,手一靠近,那葉片輕輕晃動,似乎有所感應。
玉漸離眼眶一熱,半跪在地上凝望著鳳凰木,淚水終於滾落下來。
「我造下孽因,卻是我兒為我償了惡果,阿泓,這一切都是為父的罪過啊!」
第二天溫雲同葉疏白來看時,卻發現玉漸離仍抱著那個栽樹的腳盆半跪在小院裡,竟然足足在這株小樹前守了一整夜。
見兩人前來,他斂了斂衣袍艱難起身深深一拜,就要告別出發前去外海邊界的那處荒島了。
只不過臨行前,他含著淚看向溫雲,懇謝道:「想來平日裡溫姑娘對小兒多有照拂,雖說我看不到,但是方才你一走近我就感覺到他極歡喜,多謝。」
溫雲沉默片刻後含糊地點頭道:「大概是吧,平時都是我在給他澆水的。」
玉漸離感動得熱淚盈眶,又好似感慨:「我這一生最驕傲之事便是擁有這樣優秀的兒子,只可惜他遭遇魔修毒手,唉!若是清泓有朝一日能恢復過來,想來定會跟溫姑娘意趣相投,不知……」
溫雲不傻,聽得出這人話中的隱意,只不過她也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嫩臉乍紅,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好在遠處石桌前的葉疏白突然抬頭,疏冷道:「她尚年幼,不懂這些。」
玉漸離才意識到自己失言,歉意一笑,拱拱手離去。
眼見玉漸離走了,溫雲鬆了口氣,視線也隨之落在那株葉片微微顫動的小樹上。
其他人看不到,但是她看得見。
葉片上現在跪坐著一個清雅溫潤的小人,發現溫雲在望自己,他小臉上露出一絲柔和的笑容,對著她動作優雅地行禮。溫雲對著他招招手,他便起身走到葉片邊緣,抬起頭看著她,極其乖巧懂事的模樣。
溫雲丟了個光明系魔法過去,又把腳盆搬去院中陽光充沛的地方,這一天的照料便結束了。
回來後看一眼身邊的正在喝茶的葉疏白,語氣惆悵:「我好像無意間害了玉清泓了。」
葉疏白斂著眸,語氣略微有些冷:「那個盆挺好,大小正合適。」
「不是說腳盆的事。」溫雲搬了沉重的盆,覺得有些渴,隨意地拿了杯子倒水喝,嘆氣道:「你怕是忘了,我先前給鳳凰木烙下了精神烙印,然後你我之間就有了主僕契約,而現在你從鳳凰木里出來,玉清泓又進去寄生了,所以……」
所以就像當初寄生在鳳凰木的葉疏白一樣,現在的玉清泓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溫雲的靈了。
玉漸離說玉清泓親近溫雲的確沒錯,畢竟靈親近主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聽到她這樣說,葉疏白隱在袖中的手倏然收緊。
他深深地看了溫雲一眼,而後拿起杯子,一派鎮定自若地給自己倒了杯茶,神色倒還算得上平靜地發問:「那你想再多備一個杖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