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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承受了這番折磨的人不是沈螢螢,按理說他應該松下這口氣的,然而那顆心卻仿佛被丟進了油鍋中,他四肢冰涼,竟提不起一點力氣來。
蒼衡望著聞燈,不知該說什麼,聞燈如今的樣子委實悽慘了些,她本穿的是白衣,現在卻已經被血染透了,她的臉色倒是很白,是那種將死之人的慘白,上面還泛著一層淺淺的青灰,她就要死了。
他只要晚來一步,聞燈今日必定要殞命在此。
這天地間再也不會有她了,而他也不必擔憂聞燈對沈螢螢出手。
可蒼衡的身體倒是比他的思想更快了一步,他抓著聞燈的手腕,將靈氣源源不斷輸入聞燈的體內,又怕自己輸得太快,她承受不住,所以他一邊將靈力分成細細的小股,還得一邊注意聞燈的臉色。
他熟練的好像在此之前已經做過了千百遍似的。
聞燈只是靜靜側頭看著他,眸光微閃,泛著水色,蒼衡看不明白,只是心中密密麻麻的疼痛中又夾雜著一絲難以言說的悔恨,他從靈物袋中取出一堆丹藥來,對聞燈說:「吃了。」
聞燈聽話地張開唇,蒼衡將各種丹藥一顆一顆送入她淺色的唇中,蒼衡餵一口,她吃一顆,一句話也不多問。
這樣多的藥,她吃的沒有半分猶豫,蒼衡望著地上橫七豎八的藥瓶,不禁想到,在此之前,她又吃過多少的藥呢。
在蒼衡給聞燈輸送了靈力護住她已經碎裂的丹田後,聞燈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好起來,雖然也並沒有好很多,但至少她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她修煉的功法本就與那些正經的功法不大一樣,加上蒼衡剛才給她餵下的那些丹藥,聞燈暫時沒有了性命之憂,只是她的身體這麼耗下去,到底是撐不了多久的。
怪不得她要去尋肉身靈芝。
蒼衡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依舊躺在地上的聞燈,聞燈平靜地回望著他。
蒼衡動了動唇,若仔細去看,或許還能從他的神色間發現幾分無奈,他彎下腰將聞燈從地上抱了起來,聞燈便笑了起來,她抬起手,摟住蒼衡的脖子。
如果聞燈此時是站在蒼衡的後面,便能看到此時蒼衡的耳朵後面有些微微的泛紅。
蒼衡走得很慢,走得很穩,他帶著聞燈想要再隱去身形便不大容易了,況且此時聞燈身上還有不斷溢出的魔氣,不過這些並不重要,待他們出了天井,再做打算。
聞燈靠在蒼衡的胸膛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她忽然聽到蒼衡問她:「你這樣,算不算是欠了本尊一條命?」
聞燈輕輕嗯了一聲,可是她欠李浮白的又何止一條命。
她撩開眼皮,望著蒼衡的下巴,啞著嗓子問他:「陛下是想要我把這條命賠給您嗎?」
蒼衡剛才只是隨口問了一句,現在聞燈回了他,倒是讓他動了些其他的心思,他低頭看著聞燈,對她說:「你不要對沈螢螢出手。」
聞燈輕輕說:「那我就會死了,要不然陛下別救我了,把我扔在這裡也是一樣的。」
每次聞燈提起死這個字的時候,蒼衡便覺得一股巨大的惶恐籠罩在他的心上,他緩了緩神,對聞燈說:「還會有其他的辦法的。」
「那陛下想到其他辦法了嗎?」聞燈問他。
蒼衡道:「你所修煉的魔功怪異,有違天數,你若是真想活下去,便將身上的修為廢去,重新修煉。」
聞燈搖了搖頭,魔功將她的經脈異改,蒼衡此時所能從她身上診治出來的,並不是她真實的情況。
她的內臟破裂,丹田空無,她若是廢去這身修為,那才是必死無疑。
「不行啊,那樣我會死的,」聞燈摟著蒼衡脖子的兩隻手緊了緊,她對蒼衡說,「我還想活著,想活到陛下都想起來的時候。」
蒼衡眉心處泛起一陣尖銳的刺痛,他甚至沒有辦法開口詢問聞燈要讓他想起什麼來,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讓他心神恍惚。
過了一會兒,蒼衡勉強定下了心神,聽到聞燈問他:「陛下怎麼會到這裡來?」
「沈螢螢失蹤了。」蒼衡只說了這麼一句。
「原來您來這裡是為了沈姑娘啊。」
這麼看來她是沾了沈螢螢的光了,若不是沈螢螢出了意外,蒼衡或許並不會來,又或許來的不會這樣快。
聞燈嘆著氣,對蒼衡說:「讓您白跑了一趟,真是抱歉了。」
蒼衡抿著唇沒有說話,只抱著她沉默地往前走著。
在即將踏出天井的前一刻,他向聞燈問道:「本尊的福豆,怎麼會在你那裡?」
第96章 四十六
「自然是陛下給我的了, 」聞燈笑了笑,對蒼衡說,「我這裡還有一些, 陛下是想要要回去嗎?」
「不必。」
過了一會兒, 蒼衡皺著眉問道:「我什麼時候給你的?」
為何他沒有關於此事的半分記憶。
聞燈閉上眼,低聲說道:「都是些三百多年前的舊事了,陛下已經不記得了,陛下若是想聽,以後有機會我說給陛下聽吧。」
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自己又是什麼樣的?又為何會做了這麼多的福豆給她?
蒼衡很多時候都以為, 自己的過去只在十方州中, 然而每次就算他只是想要回憶起十方州中的往事, 也會讓他痛苦難當,仿佛要將神魂都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