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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霜在邊上聽了幾句,大概知道他們說了什麼,等到蕭衍離開後,流霜上前問聞燈:「夫人不攔著他嗎?」
「為什麼要攔?」聞燈道,「他既然決定了要這麼做, 他可以為自己負責。」
流霜動了動唇,她確實是有些擔心蕭衍的,但誠如聞燈所說,既然蕭衍自己已經決定了,她們便也不好插手。
今天的日頭落的好像比昨日晚了一些,直到天色完全暗下,聞燈依舊坐在樹下,她想著三百年前的舊事,原來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近來京城也是格外的熱鬧,卻並不是為了沈螢螢的大婚,不知道為什麼,這位皇帝向來最寵愛的公主要成親了,卻格外的低調起來,也怪不得魔淵裡的魔族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們的陛下要在人間成親了。
兩日後,是冬月初三,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早上的時候下了一場小雪,將街道、房屋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太陽出來後明晃晃地一照,也都化了。
宮城中卻安靜得有些詭異了,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卻連一點鼓樂之聲都聽不到的,聞燈覺得奇怪,找了好久才找到他們舉行大婚典禮的宮殿。
奇怪的是到場的人並不多,只有了了可見的幾個宮人,聞燈不敢靠前,只是坐在西邊那座宮殿的房頂上。
這場大婚從頭到尾都透著古怪,實在不像是皇家能辦出來的,難不成是皇帝嫌棄蒼衡的身份不夠顯貴,覺得將沈螢螢嫁給他,是委屈了?
聞燈托著下巴,想想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蒼衡如今在人間算是無權無勢,背景家世與沈螢螢這個公主確實是不大匹配,他也不早點說,他若是說了,魔淵中的那些魔族們應當很願意幫他在人間偽造出一個顯赫的身份來。
他們待在這裡距離舉行大婚的承天殿有些遠,為了避免被蒼衡發現,聞燈也不敢動用那些法器,好在她的目力勉強還算可以,雖然看得不是太仔細,但也大致能想像出蒼衡如今的樣子來,只是苦了流霜了,她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那些人群就像是小小的螞蟻一樣,怎麼也看不清楚,她問聞燈:「夫人我們要往前一些嗎?」
「不用了,」聞燈坐在屋頂的一角,對聞燈說,「我只在這裡看看就好。」
流霜抿著唇沒有再開口,她原以為聞燈今日前來,就算不是來阻止陛下這場大婚的,也要親自過去問一問陛下的,可現在她這樣只是坐在這裡,悄悄看著他們,委實讓流霜看不明白了。
蒼衡穿上這一身的喜服,又看了一眼盛裝打扮的沈螢螢,他今日在這裡只要陪著沈螢螢走了過場,就算是結束了,只是蒼衡心中始終有些隱秘的憂慮。
這場大婚辦的實在不像話,冷冷清清也就罷了,當蒼衡與沈螢螢剛一踏進大殿中央,一群穿著玄色道袍的道士從四周湧上前來,將蒼衡圍在中央。
蒼衡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他今天好像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大婚的喜悅。
沈螢螢聽到聲音,將頭上的蓋頭一把扯去,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道士們,她皺著眉向皇帝問道:「父皇你這是做什麼?」
皇帝沒有回答沈螢螢的問題,他坐在九層高階上,只是向她招招手,笑著喚道:「螢螢過來,」
「父皇——」沈螢螢沉下臉。
皇帝臉上的笑容也都收斂起來,他對沈螢螢道:「這些以後父皇再與你解釋。」
沈螢螢咬了咬唇,她今日同蒼衡在這裡大婚,只是想要看看柳驚眠究竟會不會來,現在發生的這一切似乎正在脫離她的掌控。
皇帝催促她說:「快過來。」
沈螢螢根本不明白皇帝的意圖,今日她讓蒼衡在這裡陪著自己演這一齣戲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如果現在還棄下蒼衡……沈螢螢看看皇帝,又看看蒼衡。
「過去吧。」蒼衡對沈螢螢點頭說。
沈螢螢是不太願意把蒼衡一個人留在這群道士裡面,雖然說蒼衡如今是魔君,這人間應該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傷害得到他的,但是這件事是因她而起,她肯定是不束手旁觀的,她對蒼衡說:「我問問父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蒼衡嗯了一聲,沈螢螢向皇帝走去,她快步登上那一層層的台階,來到皇帝的面前,她皺著眉頭,向皇帝質問道:「父皇你到底是要做什麼?」
皇帝對沈螢螢說:「螢螢,父皇都是為了你好。」
而後他冷著臉,對廷下之人道:「動手。」
這些道士們雙手掐訣,數道白光從他們的指尖蔓延而出,將蒼衡困在這片白色的光域之中。
蒼衡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廷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的皇帝,他守護目光,又看了看四周道士們的站位,似有陰風陣陣在他的身後穿過,如今蒼衡倒是明白為什麼皇帝根本不在乎誰與沈螢螢成親,為什麼他這麼急著要將這場大婚給舉辦了。
皇帝本來就沒有打算將沈螢螢真的嫁出去,只不過是想要借駙馬的一條命,來解除他們身上所背負的詛咒罷了。
而且不僅僅是為了沈螢螢,也是為了皇帝他自己。
皇帝這些年來恐怕也不好過。
這詛咒如此陰毒,故而想要破解,也只能以極為親密之人的性命來償,如果是個凡人來做駙馬,定然要死在當場,即便是凡間的那些個修煉之人,恐怕也不能在這裡討著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