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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連夢裡都惦記著宋珏的心頭血,以至於悠悠醒來時,只覺得腦子都是疼的。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門窗緊閉的屋子裡漆黑一片,雖然這點黑暗對俞桉來說不算什麼,但她還是習慣性的點了燈。
然而燭光亮起,卻遲遲沒有聽到敲門聲。
俞桉頓了一下,蹙起眉頭朝外走去,直接往廚房去了。
燃著燈的廚房散發著飯菜香,俞桉順著香味走到鍋台前,咽了下口水四下張望,確定宋瑾沒在這裡後,便去他寢房找他了。
然而寢房裡也沒見他人影。
俞桉蹙了蹙眉頭,徑直往後山去了,那邊有一片花田,是她母親生前留下的,宋瑾平日狀態好的時候最喜歡去擺弄花草,現下人應該也在那裡。
這麼想著,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以最快的時間到了花田,還未等走近,便聽到了宋瑾的輕咳,她唇角揚起,剛要走近,便聽到了周茵茵那個婢女的聲音——
「宋道友,您就跟我走吧,大小姐絕對不會虧待您的。」
俞桉腳下一停,眉頭皺了起來。
月光下,宋瑾垂下眼眸修剪花枝,並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
婢女急了:「你怎麼這般不識抬舉,那俞桉有什麼好,都知道她空有一身修為,實際上連個剛築基的外門弟子都打不過,靠著爹娘的功勞才做了這個鳥語峰峰主,否則怕是……」
「姑娘,」宋瑾不悅的看向她,「請回吧。」
婢女對上他的視線後瑟縮一下,接著咬牙道:「宋道長,你當真不肯跟我走?」
宋瑾神色清冷的看著她,雖然不發一言,但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婢女雙手握拳,表情逐漸狠戾:「俞桉如今逼我離開合仙宗,大小姐也視我為棄子,只有將你帶給大小姐,我才有可能留下,宋道長,對不住了。」
話音剛落,她突然出手,俞桉心下一驚,想也不想的朝她揮出一道靈力,婢女被擊中肩膀,直接摔在了花田裡,下意識撐著地面的手頓時被花枝刺破,她吐了一口血,顧不上疼痛便捂著肩膀逃了。
俞桉冷著臉要將人抓回來,卻在經過宋瑾身側時被他抓住了衣帶。
「師尊,飯菜要涼了。」宋瑾溫和的看向她。
俞桉對上他黑色的眼眸,心底的戾氣稍消,接著皺起眉頭:「為何攔著我?」
「沒必要趕盡殺絕,」宋瑾耐心勸慰,「再說了,飯菜真的要涼了。」
「……灶台有溫焰符,怎麼可能會涼,」俞桉無奈的看他一眼,「以德報怨,你這性子,遲早要吃虧的。」
「有師尊護著,阿瑾不會吃虧。」宋瑾淺淺一笑,黑色的眼眸盡顯純粹。
俞桉心裡最後一點火氣也被他哄沒了,只好故意板著臉同他一起回住處。
直到院裡的石桌上擺了一葷一素兩道菜,還有兩碗清粥,俞桉才裝不下去了,喝了一口清粥鬱悶的問:「她除了要你跟她走,可還說別的混帳話了?」
「說了。」宋瑾回答。
俞桉頓時好奇:「說了什麼?」
「說了今日靈藥一事,是她奉周茵茵之命栽贓。」宋瑾回答。
俞桉沒想到她連這事都說了,頓時不高興了:「她受了傷跑不快,我現在就追上去打死她。」
「師尊不如先解釋一下栽贓的事。」宋瑾悠悠開口。
俞桉訕笑:「不是什麼大事,我這不是沒吃虧麼,還白得幾個苦力和兩箱靈藥。」
「不論如何,師尊不該對我避重就輕。」宋瑾眉頭輕蹙。
這一刻兩個人好像調換了身份,俞桉乖乖聽訓,等他說完了趕緊轉移話題:「阿瑾的廚藝真是愈發精進了。」
她的廚藝比深淵那些魔修的心肝還黑,早些年小徒弟在時,一直是小徒弟做飯,後來宋瑾長大些,便是宋瑾做了,她倒是想自己做,可惜生來和廚房犯克,一頓像樣的飯菜都沒做出來過。
「師尊喜歡就好。」宋瑾眉眼溫和。
俞桉連連點頭:「喜歡的,只是辛苦你了。」讓他一個病氣繞身的人做這些雜事,怪叫人心裡過意不去的。
「不辛苦,我能做的事不多,侍弄花田和煮飯都是我喜歡的。」宋瑾淺聲寬慰。
俞桉點了點頭,越看他越覺得順眼,於是愈發後悔輕易放過出言不遜的婢女了。
夜色漸深,鳥語峰上一片黑暗,山間的小道因為還未清理徹底,四處都是根莖發硬的雜草,婢女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跑,時不時被雜草和碎石絆倒,但因為怕被俞桉追上,每次摔倒都飛快起身,加快步伐拼命飛奔,憑著一口氣衝到了山下。
待跑上大路,身後依然無人追來,她才徹底放下心來,捂著肩膀沿著路往前走,打算劫一輛過路的馬車往城裡去。
她如今這副模樣,想回合仙宗已經是不可能了,幸好平日偷學過一點功法,憑藉這點本事假裝仙門中人、日後受人尊敬還是可以的。
婢女打定主意,不由得加快了步伐,然而剛走出幾步,肩膀上的傷突然一陣劇痛,她頓時眼前一黑,哇的吐出一口污血,倒在地上直接沒了氣息。
一個被驅逐的婢女死亡,在合仙宗沒有掀起半點波瀾,俞桉很是清淨了幾日,留在鳥語峰每天陪著宋瑾侍弄花草。
或許是這幾日太清閒,俞桉白日裡無事就睡覺,以至於晚上時突然就睡不著了,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時不時輕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