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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魔頭總有暴露野心的時候,卻沒想到一連七年,宋珏和宋瑾都安分地待在合仙宗,平日連面都懶得露。
這七年裡,宋珏將宗門事務交給了主峰峰主,自己沒事便去宋瑾的鳥語峰閒逛,偶爾也想進深淵看看,可說來也怪,宋瑾明明是深淵看守,卻沒有開啟大門的能力,所以宋珏每次都沒能如願。
雖然常去鳥語峰,卻沒怎麼和宋瑾見過面,儘管他對兄弟感情不錯這一點深信不疑,卻還是不太想見宋瑾,總覺得每次見了之後,就會有淡淡的愧疚感,所以乾脆就不見了。
宋瑾獨自在鳥語峰住,平日又沒什麼公事,便整日種花養草,甚至還在後山小溪旁耕了一塊地種土豆,一個人過得悠閒又自在。
就是一閒下來,心頭便隱隱作痛。
轟隆隆——
一陣悶雷之後,天與地同時暗了下來,黑色的烏雲翻滾著沖向大地,頃刻間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阿瑾……」
宋瑾於夢中驚醒,睜開眼睛後四下皆黑,他頓了一下,才意識到現在是夜裡。
方才似乎夢到了什麼場景,可具體是什麼,此刻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宋瑾蹙起眉頭,想了半天后實在沒有頭緒,乾脆去後山了。
然後在後山看到了宋珏。
當看到他站在花田前發呆時,宋瑾蹙起眉頭,一抬手便擋去了他頭頂的大雨。
宋珏回頭掃了他一眼:「我專程來淋淋雨,你怎麼還給我遮了。」
「看來宗門的事務還不夠多,竟讓你有力氣跑到我這裡來看風景。」宋瑾語氣溫和,態度諷刺。
宋珏嗤了一聲:「誰來看你了,我是來看玫瑰的。」
「這裡以前種的是共生花,我種的。」宋瑾緩緩道。
「我知道,但現在種的是玫瑰,」宋珏看著暴雨下的花田,「這些土還是我松的。」
「哦,那你可真厲害。」宋瑾敷衍。
宋珏斜了他一眼,突然勾起唇角假笑:「哥哥大晚上不睡覺,不會是專門跑來給我遮風擋雨的吧?」
「我還沒那麼閒,」宋瑾和他對視一眼,對他這聲哥哥顯然習以為常,「就是想來看看我的土豆。」
想起土豆,宋瑾便直接往小溪旁去了,宋珏閒著無事也跟了過去,兩個人在泥濘的山路上健步如飛,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嗯,剛長出葉子的土豆們被雨打得亂七八糟,看起來十分淒涼。
宋瑾蹙眉一揮袖,土豆上空出現一道透明的屏障,直接將雨水擋到了別處。
「嘖,用靈力護土豆,不虧是我哥。」宋珏嘲諷。
宋瑾不理他,安靜地在土豆地里挖小溝引水。宋珏一個人無趣,便四下環顧,注意到一棵樹下有一塊不大的空地,此刻正露著泥土。
「奇怪,此處遍地野草野花,怎就這一塊什麼都不生?」宋珏好奇。
宋瑾隨意掃了一眼:「不止這裡,溪旁也有一塊,已經很多年都沒生過東西了。」
「為何如此?」宋珏揚眉。
「沒什麼,土裡滲了一些靈藥,普通草木抵抗不過,即便落了種子在此處,也是什麼都長不出來,所以很早之前就開始禿了。」宋瑾繼續低頭挖溝,手上全是泥土。
宋珏若有所思地看向空地,腦子裡有什麼一閃而過,卻又什麼都沒想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宋瑾總算將土豆地里的水都引出去了,這才輕呼一口氣站起來。他扭頭看向宋珏,卻看到他對著樹旁的那一小片泥土發呆。
「看什麼呢?」宋瑾問。
宋珏回神,平靜地看向他:「我記得七年前,我們似乎吃了不乾淨的東西,然後在這裡吐了。」
宋瑾眼眸微動:「是嗎?」
「嗯,當時我們還爭誰吃得多來著,」提起往事,宋珏的語氣逐漸變得溫柔,「明明那麼難吃,我們卻唯恐自己吃得比對方少,也是夠蠢的。」
「是挺蠢的。」宋瑾輕笑一聲
天空轟地一聲炸開一道閃電,將整個鳥語峰都照得仿若白晝,然後在短暫的光明之後又重回黑暗。
「我很討厭現在的狀態,」宋珏淡淡開口,「我一定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宋瑾垂下眼眸,看著手上沾滿的泥土。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天上電閃雷鳴,地上積起一個又一個的水坑,濺起的泥水弄髒了衣裳,但誰也沒有說離開,直到雨停了,才各自回了各自的住處。
然後又是一年未見。
這一年宋珏不再在鳥語峰遊蕩,而是開始調查他都忘了什麼,由於毫無頭緒,便從出了深淵之後查起,一樁樁一件件所有他不理解自己為何這麼做的事,都要從頭到尾查一遍動機。
然後他就查到了第一次去崑崙秘境的事。
「那次陪宗主去秘境的幾個弟子,都死在了密音林里,周管事則在靈河谷喪命,」平日在寢殿灑掃的弟子顫巍巍道,「小、小的對那次的事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宗主似乎是為了、為了……」
弟子有些遲疑。
「宋瑾?」宋珏看向他,主動問了一句。
弟子瞄他一眼,怯怯地搖了搖頭:「您那時並未說過自己有一個同胞兄弟。」
「所以我是去找誰?」宋珏心下略有些著急。
弟子咽了下口水:「找俞桉俞峰主。」
已經不知多少年都未聽過這個名字了,宋珏聞言愣了一下,心底仿佛有一隻被關起來的怪物,呼嘯著想要掙脫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