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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電梯,進房門,林恬在玄關處換鞋,問道:「你怎麼下樓了?」
「你有危險,我不喜歡那個男人碰你的手。」說著,他猛地轉身擁住林恬,將她抵在牆壁上,嗓音沙啞低沉道,「你出去了好久,我一個妖在家,等得耳朵都冒出來了!」
說完,他頹然摘下棒球帽,露出了發間支棱出來的兩隻獸耳,耳朵垂著,頭也垂著,委屈得不行。
林恬心中一片酸軟,順從地仰起頭,縱容他的唇舌肆意掃蕩,汲取自己體內豐沛涌動的靈力。
十分鐘後,玄暉恢復了完整的人形,躺在沙發上饜足的眯起了眼。
林恬坐在沙發的另一端,讓玄暉將腦袋擱在她腿上。
電視裡放了什麼節目,誰也沒去留意,她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扶著玄暉柔順的黑髮,問道:「玄暉,想到取走內丹的方法了嗎?」
玄暉說:「不急,再等等。」
「再等等是多久呢?」她貪心地想,要是能有一輩子那麼久就好了……
(十三)
手機是給玄暉買的,怕他在家無聊,特意教他怎麼消遣時光。
玄暉昨天剛學會發微信語音,林恬正上著課,忽然聽見微信鈴聲響了。她趁著老師不注意,偷偷摸摸從包里掏出手機,打開微信界面一看,是玄暉發了條三十秒的語音。
她減小音量,將手機放在耳朵旁仔細聆聽,可前二十九秒都是空白,只有沙沙的細微電流聲穿過耳膜。就當她以為這是一條空白語音時,終於在最後一秒聽到了玄暉低而喑啞的聲音……
只有兩個字,他說:「你好。」
這是玄暉發的第一條語音——你好。
太可愛了!
林恬感到會心一擊,熬過二十九秒的空白將那句「你好」聽了好幾遍,整節課都是嘴角上揚的狀態。
冬季天黑得早,晚上下了課,林恬買了玄暉愛吃的燒雞,哼著小曲,步伐輕快的往家裡趕。
公寓小區花園的路燈下卻倚著一個人,笑道:「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是之前在公交車站遇見的那個年輕道士……不,江湖騙子。
覺察到靈力的波動,等候在家中的玄暉雙耳一豎,警覺地衝下樓。
花園旁的路燈下,一隻紙袋子倒在地上,露出了裡頭尚且溫熱的烤雞,林恬的小挎包散落在三步遠的地方,而她的人卻不見了蹤影。
一股從未有過的慌亂湧上心間,玄暉的瞳仁瞬間妖化,撿起地上的挎包放在鼻尖處嗅了嗅,然後追隨林恬的氣息而去。
(十四)
「有個人說你會妖法,花重金請我來降服你。我本以為是她看花了眼,畢竟當今社會的妖都夾起尾巴混跡在人類之中,極少有會出來鬧事的……沒想到我這一趟沒白走,撞上這麼大一樁生意。」
空蕩的高樓天台上,寒風冷冽,年輕的道士戴著圓片墨鏡迎風而立,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徐徐道,「放心吧,我不會傷害你,只是對你體內那顆內丹的主人感興趣。畢竟能捨得用自己畢生的心血去救一個死人的妖,不多呀!」
「你說什麼?」林恬被反手綁在椅子上,嘴唇微微顫抖,也不知道是凍著了還是被道士的剛才的話驚著了。
她急切地問:「死人,什麼死人?」
「你挺會抓重點嘛!」道士轉身看她,將墨鏡往頭上一推,眯著眼笑道,「有時候真相是一種殘忍,不如忘了好,不好好活著,怎麼對得起那妖怪對你用情至深呢?」
「你把話說清楚!」林恬哆嗦著,濕潤的眼睛望著道士,「到底什麼意思?」
「嘖,好兇哪!你真的要想起來?不後悔?」道士連連搖頭,十分惋惜的樣子,伸指捏決在林恬眉心一點,「這可是你自找的。」
暴雨,雷電,山澗邊受傷倒下的妖怪,還有爆發的山洪……
畫面一幀幀飛速掠過腦海,林恬看到了穿著雨衣躺在山腳竹橋下的自己——面色蒼白,嘴唇微張,鼻腔里全是淤泥穢物,半睜著眼,灰敗渙散的瞳仁里映著雨後的浮雲,儼然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
她想起來了,自己早就溺死在了那場山洪之中,只因陰差陽錯吞了玄暉遺落的內丹,這才有機會死而復生,苟延殘喘了這麼久。
難怪玄暉不急著取回內丹,難怪他說內丹一旦離開她的身體,她會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不是她在幫玄暉,而是玄暉在救她。
「來了。」天空中陰雲蔽月,疾風乍起,道士的話將林恬的思緒從痛苦中剝離。
她抬起濕紅的眼睛,看到一頭巨大的白狼從天而降,仿若天神一般,眼淚瞬間就淌了下來。
「快走……玄暉!」她哽聲懇求,「取回屬於你的東西,離開這!」
(十五)
鏖戰過後,天台一片狼藉,巨狼雪白的皮毛上掛滿了血痕,可望向她的目光卻十分溫和。
它張開嘴,尖利交錯的犬牙間有血水淅淅瀝瀝地淌下,明明已經虛弱至極,卻還固執地去咬縛住她手腕的繩結。
道士負著手在一旁優哉游哉地旁觀,感慨道:「原來是只罕見的白狼妖,可惜修為尚且不高,內丹離體太久,已經很虛弱了……連我五成功力都接不住。」
「罷了罷了,我對欺負善良弱小沒有興趣。等哪天你們造了孽,我再來替天行道吧!」說完,年輕的道士伸手捏了個決,消失在飛沙走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