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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裡不久之後可能會被人打掃乾淨,而他想留下什麼東西,所以刻意將東西藏的隱蔽。
而他如果是落入了隨時被殺的境地的話,是不會有功夫做出這種安排的。
所以有可能……不知道什麼原因,在這個門派被人滅門的時候,夏知秋卻被人生擒了,所以他才有餘力找機會留下這麼個線索。
想通這一點的時候,秦拂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夏知秋被生擒,但最起碼還活著。
天無疾在一旁看的分明,笑問:「阿拂,他曾經這麼對你,知道他沒死,你怎麼看起來還挺高興?」
秦拂轉身瞪了他一眼:「你看出來我高興了?」
天無疾:「最起碼你有力氣瞪我了。」
秦拂沉默了片刻,淡淡的說:「他罪不至死。」
他想報仇是真,幾次三番找她的麻煩是真,在那個話本中次次給她下絆子的也是他。
可他終究沒有真的下手殺過她,在話本中也一樣。
秦拂和他幾十年的摯友,五六年的仇人。
他們聯手除過妖、闖過危險的秘境、在演武台上打遍整個天衍宗的弟子,事後各自執劍站在演武台的兩端相視一笑,約定以後一起走遍名山大川、看遍大好河山。
可他們終究沒能履行這樣的約定。
她拿這樣的情感當友情,拿他當摯友,他卻從這情感中滋生出了愛情。
也許從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的友情與親情就已經變味了。
後來他因為仇恨對她愛恨交織,用五六年磨滅了她對他幾十年的摯友之情。
但不可否認的時,秦拂從少年到如今,幾十年的時間,大半都是他陪著她走過的。
從前她對他有過怨恨、也有過疑惑和不甘,但這歸根結底都是對那幾十年的感情的不甘。
後來她看開了,他們兩個從理念到性格其實都不一樣,中間又隔了一條人命,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分道揚鑣。
但看不開的似乎變成了他。
從下山之後,秦拂仿佛也拋棄了曾經在天衍宗的一切,包括種種愛恨情仇。
從前她還有不甘,現在卻連不甘都沒了。
從今以後他走他的陽關路,她過她的獨木橋,各不相干而已。
也算是給她那幾十年的知己之情一個交代。
他罪不至死,僅此而已。
秦拂淡淡的說:「總之,我秦拂不是趁人之危幸災樂禍的小人,何況這次的敵人還是魔族,他可以自己去作死、也可以想不開自殺,我都不會管,但唯獨不能死在魔族手中,因為他畢竟是個正道修士。」
天無疾看了她片刻,突然又走過來摸了摸她的腦袋。
秦拂:「……」
她幽幽道:「我下次就把我的簪子做成攻擊法器,誰再敢摸我腦袋,我先給他一道劍氣。」
她這話一說,天無疾非但沒有受到威脅,還哈哈大笑了起來。
簡直有病。
秦拂搖了搖頭,開始低下頭仔細檢查那隻骨笛。
夏知秋費盡心思留下一支骨笛,肯定是要告訴別人什麼。
她仔細檢查片刻,發現這骨笛中間有一個隱蔽的暗扣,秦拂打開暗扣。骨笛直接一分為二,中間掉下來一小塊白色布料,似乎是直接從裡衣上撕下來的。
秦拂接住那塊布料,展開。
白色的布料之上,用鮮血寫就了三個大字。
沈芝芝。
秦拂神情一片木楞。
「沈芝芝?」站在她身旁的天無疾把這三個字念了出來,然後低頭問道:「這是誰?這次滅門魔修的名字嗎?」
秦拂收起面上的震驚,神情複雜道:「沈芝芝……是魔族第十一魔將,也是曾經的天衍宗弟子、命峰峰主蔣不才的未婚妻,百年前入魔,十幾年後成了魔族的魔將。」
秦拂說話的時候,心情頗為複雜。
沈芝芝這個人,她從前作為天衍宗大弟子時也只是略有耳聞,對她最大的印象就是命峰峰主曾經的未婚妻入了魔成了魔將。
這件事在天衍宗當然沒人敢明著說,畢竟蔣不才是命峰峰主。
而秦拂之所以有所耳聞,是因為她少年時曾有一段時間內門弟子都在傳蔣不才的獨女來歷蹊蹺。
蔣不才自未婚妻入魔之後就未再娶,但有一段時間突然聲稱外出遊歷,一連消失了三年多,回來時抱著一個女娃娃,聲稱是自己親女。
但孩子母親查無此人。
蔣不才聲稱孩子母親是個凡女,生完孩子之後去世。
他抱孩子回來時秦拂還有印象,那時候她入門還不到十年,夏知秋剛入門。
因為生母不祥,內門弟子中一度盛傳蔣不才獨女蔣瑚是他和入魔的沈芝芝所生。
但蔣瑚又確實是個實實在在的人族,蔣不才幾次雷霆手段整頓之後,這樣的傳言也消失了。
秦拂也就漸漸遺忘了這個人。
直到幾個月前的圖蘭秘境,她獲得斷淵劍時經歷的那個幻境。
在那個幻境之中,秦拂作為蔣不才與沈芝芝的同輩弟子,與他們一起經歷了十大魔將貓捉老鼠一般的圍剿,又親眼看著在整個隊伍之中幾乎是定海神針一般安撫所有人的沈芝芝入魔。
從那以後,沈芝芝對她而言不再只是一個名字。
她在幻境之中數次關心她、主動照顧她的傷勢,庇護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