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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蔣不才的手腕,語氣焦急道:「師兄,芝芝師妹已然入魔,百年前消息傳來時眾位師兄弟不比你痛苦少,可事已至此,事到如今,我不能看著你也跟著芝芝誤入歧途!」
「誤入歧途?」蔣不才抬眼看向谷焓真,冷笑著反問。
然後他一揮手,甩開了谷焓真的手腕,冷冷道:「你知道什麼?」
谷焓真忍著怒氣道:「我知道什麼?你不說我如何知道!」
他的話音剛落下,就聽見蔣不才冷冷的說:「芝芝要死了。」
谷焓真渾身一僵。
他仿佛回不過神來一般,下意識的看向了秦拂。
秦拂心中有些不忍,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谷焓真一時之間近乎失語。
此時此刻,蔣不才的聲音就顯得格外冷靜。
他說:「芝芝要死了,我必然要去救她,可秦拂說的沒錯,瑚兒還等著我……」
他突然掀起衣擺,跪在了谷焓真面前。
谷焓真嚇得猛然後退了兩步,一時間不然忘記了反應。秦拂更是驚的斷淵劍險些沒拿穩,第一反應就是上前扶蔣不才。
蔣不才伸手緩慢而堅定的推開了秦拂。
他聲音格外冷靜的說:「師弟,我平生求你最後一次,我去救芝芝,請你代我照顧瑚兒,若是我能救回芝芝,來日師兄結草銜環報答於你。若是我救不回芝芝,瑚兒從今以後便是你的徒弟,命峰上下隨你處理,你也不用找我了,就當百年前無妄山上,蔣不才從未回來。」
谷焓真聞言咬緊牙關,閉上了眼睛。
他聲音嘶啞道:「師兄,何至於此?」
蔣不才在此時居然笑了出來。
他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擔,臉上沒有了幾乎刻入骨髓的嘲諷和冷硬,又有了一些秦拂在幻境時見到的少年蔣不才的模樣。
他先道:「師弟,我若是死了,你就對外宣稱我死於某個秘境,給瑚兒留一個乾乾淨淨的身份吧。」
他說著,從容站起了身。
從剛剛開始就半晌沒有動彈的秦拂幾乎是下意識的上前扶起了他。
蔣不才看著秦拂,生平第一次給了她好臉色。
他沖她笑了笑,叫道:「秦師侄。」
不知道為什麼,秦拂被這一聲叫的眼眶一酸。
她知道,蔣不才從來不喜歡持劍峰,也不喜歡持劍峰上的任何人,包括她。
哪怕她曾救了蔣瑚的命。
他是個固執的人,而且睚眥必報,自尊心極強。
有可能到了現在,他對著她笑,心裡卻依舊是不喜歡她的。
可他卻給了她一個好臉色,說:「秦師侄,我代芝芝向你道歉,可看在我有可能活不了的份上,日後若是師侄有幸接下天衍宗這個大攤子,還請師侄照顧瑚兒一二。」
秦拂沉默片刻,張口卻說道:「師伯放心。」
蔣不才仿佛卸下了什麼重擔一樣,轉身一步一步從他們面前離開。
谷焓真下意識的想去追,被秦拂一把抓住了。
她低聲說:「師叔,你攔不住他的。」
谷焓真沉默片刻,頹然停住腳步。
一時之間,兩個人之間死寂一般的沉默蔓延開來。
一旁的天無疾旁觀半晌,突然提步走了過來,按住秦拂的肩膀,說:「阿拂,蔣不才此行,是福非禍也未可知。」
秦拂嘆息道:「借你吉言吧。」
她還沉浸在沉重的氣氛里不可自拔,可聽到這個聲音的谷焓真卻猛然轉頭,差點兒跳了起來。
天無疾沖他微微笑了笑。
秦拂滿心沉重沒有發現,但谷焓真沉默半晌,卻突然無聲笑了出來,嘴角差點兒咧到耳根。
第77章
秦拂將沈芝芝留下的那顆佛珠用金線穿起,掛在了姬澗鳴的脖子上,然後推開門走到院子中,看著滿地落花發呆。
桃源村內桃花總是茂盛到不真實一般,無論他們在裡面呆了多少天,那裡都是繁花似錦的模樣,讓秦拂恍然失去了時間逝去的感覺。
而此刻,他們在桃源秘境呆了十幾天出來,辭別谷師叔又費了兩三天回來,飛仙門已然桃花敗盡。
她風塵僕僕的回來時,沈衍之和周子明一起迎了出來,他們說她已經離開了半個多月。
這半個多月里他們始終聯繫不上她,沈衍之費心撐著整個門派,周子明發動人脈悄悄尋找她的蹤跡,兩個人又不敢聲張又怕她真的出事,半個多月險些找瘋。
周子明說,如果她再不回來,他們明日就準備去天衍宗求助。
然後她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多出來一個沒人見過的小徒弟。
看著兩個人既焦急又鬆了口氣的模樣,秦拂這才有了一種他們真的離開了很久的感覺。
而此刻看著滿地的落花,她才恍然察覺到了時間的流逝。
她自從踏上道途之後,很難會有時光流逝的感覺,修真者閉個關都動輒數月起,如果閉了個大關再出來,有可能你上次下山時還牙牙學語的孩童,你這次下山時已然穿著紅衣娶妻了。
半個月對她而言不算什麼,可這半個月發生的東西,卻恍然讓他有了一種一夕之間天都變了的模樣。
秦拂靠在樹下,默默捏了捏眉心。
桃源村、姬澗鳴、魔族那個令人心驚膽戰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