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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問到一半她自己覺得不妥,立刻就禁了聲。
可沈芝芝反而毫不在意。
她反問道:「你覺得我現在很像個人是嗎?」
秦拂猶豫片刻,終究點了點頭。
和上一次見她相比,她太像個人了。
這讓她忍不住懷疑,入魔之後是否還能逆轉,而沈芝芝是否就在逆轉。
然而沈芝芝卻笑了笑,說:「你居然比蔣不才那傢伙還天真。」
秦拂忍不住一愣。
沈芝芝卻淡淡道:「我入魔之後再一次見蔣不才時,他也和你差不多。那時我為爭十大魔將之位重傷外逃,好巧不巧的就碰到了遊歷的蔣不才,他知道我是魔,他也知道我冷血無情,但當時他問我還記不記得他,我就叫了他一聲師兄。」
「於是他就下不了手了,他覺得我還是從前那個沈芝芝,然後,就有了瑚兒。」
這是秦拂第一次知道蔣瑚師妹的來歷,聽的她當場愣住。
沈芝芝妥協下巴,纖長的指尖輕點紅唇,淡淡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和從前的沈芝芝是什麼關係,我記得入魔之前的一切,我記得我殺過的那些師兄弟,可我沒有絲毫愧疚,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如果從前的她是善的那一面,那我就是惡的那一面,我醒來的那一刻善的一面已經死了,又怎麼可能死而復生。」
她淡淡道:「你現在覺得我像個人,也不過是我現在在刻意學著入魔之前的沈芝芝做事,畢竟蔣不才那傢伙到底還是個人,我現在好不容易平安了,我還想和他在一起長久一些,自然不能太過。」
她在秦拂面前光明正大的說著自己是怎麼偽裝欺瞞蔣不才。
秦拂聽著沉默了片刻。
旁觀者清,沈芝芝口口聲聲自己是在學著從前的沈芝芝,可秦拂卻覺得,當她提到蔣不才時,那臉上的表情分明不是偽裝。
況且,蔣不才一峰之主,現在的沈芝芝到底是何等模樣,他也未必不知道。
秦拂也說不上來他們現在這中情況是好是壞,但她卻覺得,這對於沈芝芝和蔣不才來說,或許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秦拂就問起了他們以後的打算。
沈芝芝淡淡道:「我能躲開魔族的追兵在這邊陲小城活下去就不錯了,以後再說以後的事情吧,或許等哪天火潯被人拽下位了,我就也能光明正大的出來了。」
秦拂心想,這一天或許還真不遠了。
然後她就猛然反應了過來,對了,沈芝芝以前還做過四大魔將,那麼她必然經常出入魔宮。
她立時就想到了自己關於魔宮裡那個重兵把守的無人宮殿的猜測。
她當即問道:「沈師叔,當初你做魔將時,有沒有留意過魔宮裡有一處重兵把守但無人居住,只有魔尊才能進入的宮殿?」
沈芝芝當即轉過了頭,直直的看著秦拂:「你問這個做什麼?」
秦拂眼睛一亮:「沈師叔知道?」
沈芝芝就冷冷的笑了一下。
她諷刺道:「我當然知道。」
「畢竟,我告訴你的那個魔族關於天道的預言,就是從那個宮殿裡看到的。」
「那是一個,可以連通天道的地方。」
……
秦拂離開醫館的時候,神情猶在恍惚。
自己猜測是一回事,而當這猜測被證實之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魔族居然還真有那麼一個可以與天道溝通的地方,而魔族的那次預言,就是來自於那個地方。
殘害人族的氣運之子入魔,卻將天道預言送到魔族手中,這天道對魔族的偏愛幾乎已經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但是既然已經這麼偏愛魔族了,天道行事為何又這般迂迴?為何不光明正大的直接將氣運傾斜到魔域?
寧願費盡心思的迂迴也不願光明正大,那要麼天道是不敢這麼做,要麼……便是不能。
秦拂若有所思。
可是她現在手裡的證據有限,知道的也不多,一切全憑她猜測,多少有些束手束腳。
而真正能把這一切解釋清楚的,或許也只有天無疾了。
雖然天無疾從未說過自己這些年究竟在幹什麼,可經歷了中中,秦拂八成也能猜得出來,他所作所為,多半是為了對抗天道。
可是現在能把一切解釋清楚的天無疾卻不在她身邊。
天無疾。
秦拂在口中緩緩咀嚼著這個名字。
這個人似乎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出乎她的意料。
就比如這一次,秦拂以為他把自己送到天琴城這麼個魔域邊陲的小城只是因為這裡離魔宮足夠遠,所以足夠安全,但卻沒想到,沈芝芝和蔣不才居然也在這裡。
太巧了,那就不再是巧合了。
天無疾這打的分明是想讓他們在他不在的時候保護秦拂的主意。
秦拂甚至覺得當初他特意把沈芝芝二人救到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時,為的也是這麼一天。
真是個老狐狸,每走一步都在埋下暗棋。
按照他這個性格,以前也不知道瞞了秦拂多少。
秦拂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城門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喧譁聲。
她停下腳步,抬頭看了過去。
天琴城城門狹小,向來熙熙攘攘擁擠不堪,可如今似乎是更亂了,嘈雜一片不說,還隱隱有刀劍聲傳來,似乎有人在城門處打鬥,一時間吸引了很多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