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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掌門是知道秦拂身份的,深吸了兩口氣平復下來,低聲問:「秦掌門,我門下這個弟子……」
秦拂轉過頭,問他:「許掌門,你門下這個弟子是自小在你們門派里長大的嗎?」
許掌門毫不猶豫的說:「他是個孤兒,自幼進的門派,為人端正守禮……」
然而說著說著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端正守禮?在場有點兒見識的都能看得出來,這個弟子用的分明是邪功。
那一身修為詭異非常,沒有半點兒清正之氣,分明走的是害人害己的捷徑修來的靈力,哪裡來的端正守禮。
眾人都明白,只不過是看在東道主的面子上不說而已。
許掌門自己說不下去,忍不住怒道:「是我看錯了他!他居然修如此邪功!」
他一怒之下就想動手,秦拂趕緊攔住了他,沉吟片刻之後,低聲說:「許掌門稍安勿躁,這可能不是你的弟子。」
秦拂這話一說,立刻有人想到什麼,然後連著幾道法訣落在那弟子身上,那弟子周身卻沒有一點兒變化。
眾人又齊刷刷的看向秦拂。
秦拂無奈道:「不是幻術,幻術的話怎麼可能在這麼多人面前掩人耳目。」
她說著,半蹲了下來,指尖觸及那人的脖頸,輕輕一划,那皮膚分明被劃開了,皮膚底下卻沒有流出血來,而是另一層皮。
秦拂面色沉肅道:「是傀儡皮。」
「傀儡皮」三個字一出,在場有人恍然大悟、有人悚然而驚、有人卻是一臉茫然。
秦拂解釋道:「這是煉器一派的一門邪術,煉器一派有人專精傀儡煉製,又稱傀儡師,技法精湛的傀儡師煉製出的傀儡銅皮鐵骨、實力高強,甚至能與修士一戰。可傀儡術再怎麼煉製,那傀儡也不可能全然像人,傀儡沒有靈魂,皮相也就成了擺設,哪怕再像,修為高的修士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人和傀儡來。於是便有那激進的傀儡師,熔煉靈魂為傀儡的內核,名為傀儡心,剝人皮為傀儡的外裝,名為傀儡皮,內外皆取自活人,有心有皮,再加上自己填充的骨骼血肉,幾乎能瞞天過海。」
秦拂頓了頓,說:「這個人,應當是將你那弟子練成傀儡皮,又將傀儡皮給自己穿上,瞞天過海進了你們宗門。」
此言一出,上下譁然。
秦拂揉了揉眉頭,只覺得這人的手段真的是又聰明又殘忍。
先別管他是為了什麼混進靖河宗的,能想出穿上傀儡皮偽裝的辦法,只能說膽大心細。
用幻術模仿一個人容易被看穿,可被煉製之後的傀儡皮,如果不是秦拂起意自己想到了這一點,他跑到她面前晃上兩天秦拂都看不出來!
但這人穿上了那弟子的傀儡皮,卻不可能繼承那弟子的一身修為,輪到他上場比試,他如果一身路數全然不對的話必然被看穿,所以才和沈衍之剛照面就想著求敗。
而沈衍之佯裝攻他命門,他估計是以為事情敗露了,所以才露出殺機。
秦拂想通了關竅,轉過頭正想告訴許掌門一聲,卻見許掌門面色蒼白、失魂落魄,一副遭受極大打擊的模樣。
旁邊有人悄悄說:「這人……是許掌門最小的弟子。」
秦拂心裡一時間有些不是滋味。
但許掌門很快冷靜下來,當著在場十八城弟子的面,冷冷的說:「秦掌門,勞煩您將我弟子的皮給取下來,我倒要看看是誰敢穿著我弟子的皮!我倒要看看這人皮之下是什麼畜生!」
秦拂嘆了口氣,低聲說了句節哀。
可是取皮的話,她是真的不會。
她眼睛一轉,看到了縮在人群後面的周子明。
周子明是青城派少主,青城派滿門器修!
秦拂眼睛一亮,說:「周……周少主,能不能勞煩您,您是器修,門下應該有能動手的。」
眾人的視線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周子明額間滴下一滴冷汗,結結巴巴道:「但、但是,我們都是正經器修,我們宗門沒有傀儡師,更沒有這種練傀儡皮和傀儡心的傀儡師。」
秦拂也覺得自己有些強人所難了,撓了撓頭,正想自己試著動手算了,卻沒想到一直被她擋在身後的天無疾突然說:「阿拂,也許我可以試一試。」
秦拂一愣,回頭看他。
「阿青?」她有些困惑的叫他的名字。
天無疾沖她點了點頭,說:「我大概可以試一試。」
秦拂沉默了片刻。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問,你為什麼會了解傀儡皮的事情,你為什麼會知道怎麼解下傀儡皮。
但是最終,看著他望過來坦坦蕩蕩的眼睛,她卻點了點頭:「你去吧。」
然後在心裡說,你以後要向我解釋的東西可太多了。
天無疾走了過去,順著秦拂用指尖劃開的那道縫隙摩挲了片刻,突然將手伸到了那人腦後,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那人身上最外層的那層皮轉瞬間枯萎掉落,露出來一張青黃病態的臉。
天無疾站起身,沖許掌門拱了拱手。
許掌門看著那人,有一瞬間身上殺氣凌厲。
然而最終他卻閉了閉眼睛,聲音嘶啞的謝過了天無疾,轉身揪起那個面色青黃的人,一字一句的說:「明天,我一定讓他把該說的都說出來,給諸位一個交代!」
於是,這場虎頭蛇尾的大比就這麼散了,留下一個不知道如何混進十八城盟會的邪修,眾人一時間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