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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拂懷裡抱著個孩子,肩膀上搭著一個成年男人的手臂,整個人一個大寫的無語。
她往前走了一會兒,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停下了腳步,對著依舊無知無覺的天無疾說:「我說,你這就過分了吧?」
天無疾看著瘦弱,可到底是個九尺男兒的身高,秦拂在女修之中算是高挑的,可站在天無疾面前都整整比他矮了一頭。
可想而知,這麼一個人半掛在她身上是個什麼感受。
可天無疾卻相當無辜的抬起了頭,問道:「怎麼了?」
月色之下,那張臉俊美到近乎妖異,如同傳說中的山鬼。
秦拂:「……」
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門派里那些小師妹們討論未來道侶的一句至理名言。
——找道侶一定要找好看的,好看的道侶看著他都能多吃兩碗飯。
那時候秦拂只覺得這群小師妹幼稚,找道侶就是要找能並肩和自己走一生的人,看什麼不好非要看臉呢?
而現在,她卻覺得這句話簡直是至理名言,幼稚的那個竟然是她自己!
最起碼在現在,看著那張臉,秦拂就覺得把他一路拖上山頂也不是什麼難事。
別管阿青以前是誰,他現在靈力盡失,讓他爬山爬這麼遠確實難為他了。
她迅速在心裡為自己找好了藉口,然後默默回道:「……沒什麼。」
於是,秦拂半拖著一個大男人,又抱著一個六歲小子,硬生生爬到了山頂。
饒是秦拂,這一路下來,到山頂的時候額角也微微見汗。
她抱著劍看著天無疾接過孩子,正想抱怨他兩句,此時此刻,東方突然一絲天光乍破。
兩個人的視線瞬間被吸引了過去。
極遠的東方,天微微亮了起來,一絲天光緩緩從地平線之下露出了一點眉目,絢爛奪目,如同天地之間第一抹光輝。
兩個人完全被吸引住了,半晌沒說話。
秦拂一時間看愣了,下意識的說:「天亮了。」
天無疾斂袖,淡淡的點了點頭:「日出了。」
正在此時,一聲沉悶古樸的鐘聲突然傳遍了整個菩提城,厚重又不刺耳,餘音繞樑。
兩個人順著鐘聲看向了禪宗的方向。
天無疾說:「是禪宗早課的鐘聲。」
他話音落下,又是兩聲鐘響,而鐘聲落下,便是禪宗和尚們整齊又富有韻律的唱經聲,合著沉悶的木魚。
兩個人伴著這不急不緩的唱經聲,看完了整場日出。
初生的太陽明亮卻不刺目,秦拂看著那似乎就近在眼前的太陽,耳邊伴著風中似有似無又極富韻律的唱經聲,有那麼一瞬間,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明悟。
她看著天邊的太陽,緩緩閉上了眼睛,整個人不再動彈,但周身卻突然縈繞起一股莫名的氣場。
天無疾瞬間看了過去。
此時此刻,一抹日光突然落在了秦拂臉上,她仿佛整個人都要融化在那金光之中。
姬澗鳴被那玄之又玄的力量驚醒,迷迷瞪瞪的睜開了眼睛,張開嘴就要叫人。
天無疾伸出手,輕輕捂住了他的嘴巴,又帶著他後退了兩步。
姬澗鳴眼睛滴溜溜轉著,沒有動彈。
等天無疾放開了手,姬澗鳴很上道的小聲問道:「師尊她怎麼了啊?」
天無疾的視線始終落在秦拂身上,聞言低聲說:「你師尊她在頓悟。」
剛結嬰沒幾天又頓悟,千年之內,數遍修真界也沒誰有這樣的資質。
天無疾唇角露出一絲微笑,整個人莫名驕傲。
姬澗鳴在一旁小聲問:「什麼是頓悟啊?」
天無疾淡淡的看了這好奇的小子一眼,開口時莫名帶著驕傲:「你只需要知道,一個人一輩子也不一定能有一次頓悟,而你師尊不到百年,這已經是第四次頓悟了。」
姬澗鳴「哇」了一聲,頗有些激動的小聲說:「也就是說,師尊醒了之後就會更厲害了?」
天無疾點了點頭。
姬澗鳴極為積極的問:「那師尊在頓悟,我們該做些什麼?」
天無疾聞言將姬澗鳴放在了地上,自己卻在秦拂不遠處席地而坐,淡淡道:「等著,還有,為她護法。」
秦拂這一頓悟,就頓悟了整整三個時辰。
於她而言不算長,但也絕對不短。
整整三個時辰中,她沉浸於一中無法用言語說明的、玄之又玄的感悟之中。
她心中有一中感覺,自己在這三個時辰中離大道仿佛只有一步之遙,但這一步之遙卻又仿佛是天塹,無論她再怎麼去努力,也無法跨過這座天塹去觸摸真正的大道。
而無論她願不願意,那種觸摸大道的感覺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不斷的消退。
眼看著力所不及,秦拂心中有一中無法言說的遺憾,而就在這股遺憾之中,她整個人又越來越清醒,仿佛從追逐大道的那條路上一步跨回了人間。
而就在她跨回人間的那一刻,仿佛有一隻大手突然往她腦袋裡塞進了什麼東西,秦拂整個人一蒙。
下一刻,秦拂挺直的身軀突然朝地上倒下,整個人意識全無。
在她身旁,天無疾察覺變故,迅速起身,周身一瞬間爆發出了極其恐怖的氣勢,卻又在下一瞬迅速收斂,快的仿佛是他人的錯覺。
他以一個普通人絕對不會有的速度直接閃到了秦拂身後,接住了秦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