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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拂心中明白,這就是天無疾給她的那顆玉珠。
那顆玉珠果然生效了。
秦拂一顆心徹底安定了下去,意識再次入定,一夜無眠。
而在秦拂看不到的地方,天無疾看著秦拂逐漸鬆懈下去的眉頭,微微笑了笑,從蒲團上起身走出洞府,沒有發出一絲驚擾秦拂的聲音。
離開秦拂之後,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站在峰頂抬頭看著黑漆漆的天空。
今夜無星無月,漆黑一片。
「墨華。」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聲音中是令人心驚的冷意。
……
南境某個凡人城鎮之中,墨華盤坐於蒲團之上,突然之間面色煞白,猛然吐出了一口鮮血。
「師尊!」
秦郅見此變故,聲音驚慌失措,但整個人卻站在這個房間裡離墨華最遠的地方,不敢輕易過來。
墨華睜開了眼睛,那雙向來清冷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無措。
他臉色白的像鬼,甚至連氣息都近乎於無,整個人仿佛下一刻就能消失。
秦郅哪怕再怎麼笨現在也看了出來,墨華這是被反噬了。
秦郅猶豫了片刻,終究是於心不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師尊,您這是怎麼了?」
墨華看了過來。
那雙眼睛中有難得的清明。
秦郅就知道,他現在是清醒著的。
秦郅心中鬆了口氣,但又覺得悲哀。
堂堂太寒劍尊,百年積威,聲震天下。
可離開天衍宗的這些天,他卻是被心魔控制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多。
自從他被師尊帶離天衍宗的那天起,墨華帶著他徑直往南境去,他時常被心魔所控,清醒的時候又都在壓制心魔,他一直沒有機會問他到底在做什麼?
直到他停在了南境這個無名小鎮。
那天他難得清醒,對他說:「這是你師姐曾生活過的地方,我就是在這裡把你師姐帶了回來。」
秦郅終於明白他在做什麼。
然而從那天之後,他一直被心魔所控,所作所為更是讓秦郅膽戰心驚。
他看到他拿出師姐的東西在施咒。
理智告訴他哪怕師尊被心魔所控也不會傷害師姐,但是情感上他一直都在憂心焦灼。
若是他真的傷害了師姐怎麼辦?
他嘗試過阻止他,卻被墨華直接畫地為牢的禁了足。
而現在,墨華終於清醒了過來,秦郅近乎迫不及待的問:「師尊!您到底在做什麼!」
墨華沉默了良久。
然後他說:「夢引術。」
秦郅聞言,如遭晴天霹靂。
秦拂大半本事是墨華傳授,秦郅的大半本事是秦拂傳授,秦拂知道什麼是夢引術,秦郅自然也知道。
他這下什麼都顧不得了,直接沖了過去,聲音嘶啞道:「師尊!您竟然對師姐用夢引術!您知道您在做什麼嗎?您知道師姐會怎麼想嗎!」
在秦郅目眥欲裂的目光之下,墨華卻沒有說話。
秦郅重重的喘著粗氣,一時間擔憂那燃燒生命和修為的夢引術會對師尊造成什麼影響,一時間又擔憂他究竟對師姐做了什麼。
他忍不住怒吼道:「師尊!您說話!」
墨華沉默良久,開口卻說:「她不見我。」
秦郅一愣。
墨華卻還在說:「我等了很久,她終於入夢,但我卻拉不來她的魂魄,她不見我,也不給我改錯的機會。」
秦郅卻猛然後退了兩步,見鬼一般的看著他。
他啞聲問:「師尊,您是清醒的嗎?」
墨華一雙清明的眼睛看了過來:「我自然清醒。」
秦郅要說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里。
他想問,你若是清醒的,你為何還想著對師姐用夢引術?
他想問,你難道不知道這是你的心魔想做的事情嗎?
但看著墨華清醒的眼睛,他突然意識到,那些事情,心魔想做,墨華也想做。
只不過是心魔做的更順手一些罷了。
他如遭雷擊。
這些天他一直跟著師尊,哪怕他經常被心魔所控,哪怕他喜怒無常。
因為他覺得那都是因為心魔,自己的師尊也是個受害者。
他想喚回師尊的清醒,他想幫師尊一起對付心魔。
可是此時此刻,看著清醒的墨華,他突然覺得,心魔和墨華又有什麼不同?
他不可置信的後退了兩步,猛然跑了出去。
墨華並未阻攔他。
秦郅跑出去很遠,看著天邊那一輪悽然的彎月,突然滿心的茫然。
他該怎麼辦?他該去哪兒?
師尊是為了找師姐,那他是為了什麼?
天下之大,何處是他的容身之地。
還有,師姐她……到底在哪兒?
……
秦拂第二天醒來時心情格外的好,她興沖衝出門,就看到站在她洞府外的天無疾。
他手中把玩著一根竹笛,秦拂從未見過。
她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
然後就發現那竹笛實在是新的過頭了,竹笛孔洞處的碎屑還未打磨乾淨。
她一偏頭,果然看見自己洞府外一叢靈竹中有一棵被連根砍下。
秦拂看了看那棵竹子,又看了看他的竹笛。
她快氣笑了,忍不住道:「這靈竹價值千金,天無疾,你這也太自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