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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對著他露出戒備姿態的秦拂,面色冷凝。
另一邊,掌門察覺氣氛不對,也不知道這對師徒鬧的什麼彆扭,但現在要完好無損的保下秦拂還需要墨華這個師尊出力,他只能打圓場。
他轉移話題道:「師弟,你追仲少卿回來,可有收穫?」
墨華冷冷道:「並無,我殺了幾個前來阻擋的妖修,但追出一路並未發現仲少卿的蹤跡。」
說完,他重新看向秦拂,問:「剛剛你在說什麼?你知道搜魂意味著什麼嗎?」
他面色冷凝。
搜魂是什麼意思,秦拂當然知道。
所謂搜魂,擁有絕對修為壓制的修士可以對低階修士進行搜魂,在那個修士的靈魂中看到那個修士經歷的過往種種。
同樣的,搜魂這個手段對靈魂的傷害幾乎是不可逆的,不管使用者多麼溫和。
在妖界魔界,被大妖或高階魔修搜魂過的修士幾乎不可能活下來,他們手段粗暴,所謂的搜魂幾乎相當於將靈魂碾碎一遍。
修真界也有這樣的手段,多用於對罪大惡極者的刑訊逼供。
正道的手段溫和的多,可但凡經歷過搜魂的輕則修為倒退,重則神魂受損。
可是,唯獨靈魂是不會說謊的。
秦拂看了蘇晴月一眼。
蘇晴月依偎在墨華身邊,渾身一僵。
秦拂幾乎是惡意的對她笑了笑,隨即不緊不慢的說:「諸位覺得我在說謊,我覺得蘇晴月在說謊,既然我們誰也不能說服誰,那不若搜魂,還彼此一個清白。」
墨華聽的臉色鐵青。
他在路上便已聽聞了大殿這邊的事情。
但他發現他幾乎分不清他信誰。
他想相信秦拂,但整個天衍宗和仲少卿有交情且能放走他的只有秦拂,在場的證據樁樁件件都指向秦拂。
更何況……心魔的那句話一遍又一遍的響在他的耳邊。
秦拂選擇仲少卿,又有什麼不可能?
這句話讓他幾欲入魔。
有那麼一瞬間,他心中升起了一個惡意無比的念頭。
不管是不是秦拂,如果能藉機將秦拂困在他身邊,讓她失去榮光、失去別人的愛慕敬仰、失去那雙隨時能離開他的翅膀,那麼她能依賴的是不是只剩下他一個人?
這個念頭讓他自己都渾身發寒,他幾乎是瞬間又把它壓了下去。
可是對於蘇晴月……
墨華皺了皺眉頭。
晴月說到底只是一個剛入門不到半年的修士,和在場的任何人比她都弱小無比,她根本沒有能力也沒有膽子放走仲少卿。
如果對於秦拂他是不願意相信的話,那麼對於蘇晴月他就是壓根不信。
可是此時此刻,他的兩個徒弟在互相指認。
墨華臉色鐵青,怒斥道:「胡鬧!搜魂怎能兒戲!秦拂!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秦拂此時此刻已經不知道他說出這句話是在擔心她還是在擔心蘇晴月了。
但她寸步不讓的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說:「師尊,在場樁樁件件,直指弟子叛宗,但沒做過就是沒做過,弟子不願蒙受不白之冤,我說我沒做你們不信,我說我看到了蘇晴月你們也不信,那就乾脆搜魂!」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的說:「師尊問弟子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弟子當然知道,可是弟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過是搜魂罷了,如果以此生修為再無寸進為代價能還弟子清、能證弟子劍道,那搜魂又如何!死又如何!」
那死又如何!
紅衣少女字字慷鏘,她並未擺出什麼慷慨激昂的姿態,也並未有什麼視死如歸的態度,可那一番話落下,卻說的人一股熱氣直衝腦門,渾身顫抖。
死又如何。
世人求道求的是什麼?不過是長生而已。
為了長生,有人可走歪門邪道,有人寧與妖魔為伍,世人似乎已經忘了,求道求道,求的,是「道」。
何為道?
朝聞道,夕死可矣。
所謂求道,重要的不是生死,而是道。
這世上還有多少人能說出「為還清白、為證劍道,死又如何」?
這樣的人,會放走仲少卿嗎?
大殿之上一片寂靜,無一人開口,連無樂長老似乎都已啞言。
片刻之後,禪杖輕扣地面的聲音響起,禪宗那邊,圓意長老越眾而出,緩聲道:「秦施主為人剛直,劍道不屈,頗有我門佛子風采,貧僧不信秦施主這般人會叛宗,貧僧厚顏,願為秦施主做保。」
圓意長老話音剛落,瓊月宗女長老平月也站了出來,笑道:「這丫頭對我胃口,那我也厚顏做保。」
早已經忍了很久的谷焓真立時也站了出來,第一次沒拿好臉色看墨華,對著墨華冷哼了一聲,說:「我是秦拂師叔,我也為秦拂做保,如果真是秦拂放走了仲少卿,我谷焓真立刻辭了峰主之位!」
坐在他旁邊的蔣不才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卻也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想必此事還是有蹊蹺,我不信斷淵劍會選一個叛宗的人。」
黑衣法修那邊,聶寒訣看的熱血沸騰,此刻終於忍不住,剛想站起來聲援自己的死對頭,立刻就被無樂長老給按了下來,還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只不過無樂長老按下了他,卻再也沒說什麼落井下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