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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遇上了萬魔圍城,那小和尚就站在萬魔之中,一地凡人的屍山血海。
他眼神中絲毫沒有懼色,但動作卻像是引頸受戮。
他順勢出手救了他,可還沒來得及和那小和尚說上兩句話,被匆匆趕來以為他入魔了的青厭強行帶走。
他想著,忍不住嘆了口氣。
小和尚居然是佛子。
他看向青厭,問:「你突然又對這個感興趣了?」
然而面前的人卻說:「感興趣談不上,只是確認一番他是真的機緣巧合認得我,還是天道安排來試探的棋子。」
寒江啞然。
然而天無疾卻不再多說什麼了,他徑直提起佛子,親自送他回竹林小築。
寒江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又想嘆氣。
他想,他可能真的是老了。
五百年前,兩個有點兒名聲的修士狂妄自大到想對抗天道,他沒覺得這有什麼,且篤定他們能贏。
之後許多年,他一腔熱血化作滿心執念,青厭也成了一個老道的棋手。
他仍然不覺得這有什麼。
直到他在正魔之戰時被天道趁虛而入入魔求死。
青厭先殺了他,又殺了自己師尊。一夕之間棋子死了,只剩下他孤零零一個棋手,可棋局卻還沒有結束。
原本那一戰天無疾和他都會死的,他死在天無疾劍下,天無疾被魔尊灌輸一身魔氣之後要麼死要麼入魔,可天無疾卻硬生生一個人扭轉乾坤。
青厭為了保全他,在他死後將他的魂魄封住藏進了秘境之中百年,瞞過了天道耳目。
而為了保全他自己,他被迫接了魔尊滿身魔氣之後當機立斷忍受扒筋抽骨之痛抽出了自己一身靈力,免得自己因靈力魔氣衝撞當場身死,又費了十幾年像煉製傀儡一樣煉製自身,將魔氣死死鎖入經脈之中,不侵蝕本體、不污染丹田。
就這麼,兩個人都半死不活的活了下來。
天道並非全知全能,天無疾藏起了他的魂魄之後感知不到他的天道就會覺得他已死。
而同樣的,天無疾將那些從自己身上抽出的靈力合著魔尊的前任魔氣封在了天衍宗之中,天道就會以為青厭尊者被困在了天衍宗受折磨。
在天道眼中,他已經是個死人了,而那個被稱作青厭尊者的人,此刻正被困在天衍宗半死不活的受苦。
青厭成名的名字是青厭尊者,被天道所知的也是青厭尊者,而天無疾只不過是一個他隨口取的名字,並不為人所知。
天道只認識青厭,不認識天無疾。
只要青厭這個名字不在天衍宗以外的地方被人叫破、惹天道注意,那青厭就能頂著天無疾這個小白臉的名頭繼續肆無忌憚。
——他當然不算,他一個亡者的聲音,也只能入青厭自己的耳,他愛怎麼叫怎麼叫。
這局是好局,青厭也用的爐火純青,可他或許是真的老了,總覺得青厭太過孤單了些。
他忍不住輕嘆一聲。
……
這天晚上,不止天無疾那邊熱鬧,秦拂夢裡也熱鬧的很。
她破天荒的又夢見了那個話本,或者說,是那個完整的話本之中的隻言片語。
而這隻言片語的主人公,是佛子榮枯。
——果真如她所料,榮枯是話本中出現的人物。
佛子榮枯,是那個話本所出場的天之驕子和一方大佬之中為數不多的與蘇晴月沒有感情糾葛、與她秦拂也沒有感情糾葛的人物。
或者說,他這個人一生貧瘠的履歷之中就沒有情愛而已。
所以可想而知,這樣的人在那個以情愛為主線的話本中必然活不長久。
佛子在話本之中的出場極其靠後,而且極其隨意。
那時火潯為搶蘇晴月已然向正道開戰,這場戰鬥打到死傷慘重,原本被護在眾人身後誓死不去魔族的蘇晴月突然臨陣反水,戰場之上當著一眾魔族和正道的面說未免生靈塗炭決定和火潯回去。
可火潯搶蘇晴月本來也只是個藉口,搶蘇晴月是真,藉機攻擊正道也是真,他和火潯回去了,魔族的攻擊依舊沒有停止,而且因為蘇晴月的離開,她的一眾裙下之臣紛紛要隻身闖魔界,太寒劍尊那時已然入魔,前線差點兒失守。
佛子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魔族趁著太寒不在前線率領所有精銳進攻這個缺口,佛子匆匆從南境趕來,在毫無支援的情況下隻身抵擋了近半個月。
後來火潯和正道不知道達成了什麼協議,魔修們撤出人族,佛子已然身受重傷。
在秦拂看來,那個話本之中,佛子完全就是一個頂墨華空缺的工具人。
而且退場也退的極其倉促,只一句「佛子回南境之後重傷難愈,修為倒退」,就這麼匆匆交代了。
秦拂硬生生被這個夢給氣醒了。
醒了之後,她沒來得及思考自己為什麼又突然想起話本的內容了,先從蒲團上起身給自己灌了兩杯茶。
兩杯茶下肚,秦拂心裡的那把火卻越燒越旺,她只覺得那個話本中的世界簡直無理取鬧到了不講道理的程度。
她把茶杯一摔,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裡,天無疾和姬澗鳴早早地就起來了,兩個人一左一右的坐在院子裡的石桌旁,天無疾不知道在給姬澗鳴講什麼,逗的那小子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