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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計了你,我罪不可赦,但是拂兒,你知道我把那金鈴鐺還給你是因為什麼嗎?」
第103章
「拂兒,你知道我讓紙鶴把這鈴鐺送到你手上時,心裡想的是什麼嗎?」
仲少卿說話時,隨手捏了個隔音的結界,外人聽不到他在說什麼,能聽到的只有秦拂一人。
她面無表情的執著劍,他背對著眾人看不清臉,在別人眼中,他們只是尋常的交涉模樣,只有秦拂知道他到底在說多麼荒唐的話。
他提起鈴鐺時秦拂就知道他要說什麼,可沒想到他說的比秦拂想像的還要離譜一些。
他問到鈴鐺,卻沒有等秦拂回答,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有隔音結界在,他似乎也比平常更放縱自我,不顧一切般的說:「我當時想的是,若是這次我失敗了,我把鈴鐺送回你手上,總好過它待在我身邊隨我染滿鮮血強。」
「我從天衍宗離開時,身上什麼東西都沒帶,只有你送給我的這隻金鈴鐺,我帶了好多年,它就是我的念想,我死了,不能讓它陪著我暗無天日。」
「所以我把它送了回來。」
秦拂冷冷的看著他,心中冷靜到清醒,面上無動於衷。
總是這樣,她想。
每當她和他說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時,仲少卿總喜歡追憶他們之間的過往,似乎總盼著她有那麼一刻能心軟讓步一樣。
可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她也不過是拿他當排解寂寞的寵物幼狐而已。
所以他為什麼會覺得她會讓步?
他看秦拂無動於衷,苦笑道:「你可能以為我只是在算計你,但當時我多一分動作便多一分危險,可給你送完第一封信,我卻想,不能讓你送我的東西沾染鮮血。」
「拂兒,你看,哪怕是我這樣機關算盡的人,也有失去理智的時候。」
秦拂靜靜地等他說完,開口的聲音格外平靜:「仲少卿,那只是個鈴鐺而已。」
「我隨手做的一隻鈴鐺,一個無知無覺的死物,你若是不提,我到死也不會想起它。」
他珍之又重的東西,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個「死物」。
仲少卿楞楞的看了她半晌,突然慘笑出聲,一臉深情被負的悲愴模樣。
秦拂皺了皺眉頭,眉宇間攢出了一絲不耐煩來。
她煩透了仲少卿這樣的做派。
他想使陰謀,她就和他談陰謀,可這人面對她時似乎總有兩分不甘心,談來談去,總逃不出他口中那點兒不知道多少年的風花雪月。
可她和他之間哪裡有什麼風花雪月可言。
他心中所謂的風花雪月,也只不過是他在欺騙基礎上一廂情願的糾纏。
不知道是不是斷淵劍中那煞氣的影響,以往秦拂勉強能忍受得了這些,可是現在,看著仲少卿那狀似憂鬱深沉的臉和他滿腔深情被負的表情,秦拂只覺得如同大熱天的喝了一口放剩了的涼油,又噁心又膩歪。
不管是在話本中還是在現實中,仲少卿好歹都是有膽子殺父奪位當妖皇的人,但如果妖族的妖皇就是這麼一副優柔寡斷的做派,秦拂自己都要為妖族的未來擔心一下。
堂堂九尺男兒,想陰謀奪位算計人心就光明正大的使,做個亂世梟雄還能得人二三敬仰;若是不愛江山愛美人就乾脆一早就放棄一切,也總好過時過境遷當著別人的面深情被負。
情愛還是事業,他總得選一個,然後乾脆利落的拋棄另外一個。
但他兩個都想要、兩個都捨不得。
他一面想她承他的情,一面又想借她的手。
這世間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他總是自哀自苦的模樣,滿臉的深有苦衷,可人活於世,誰又沒有苦衷,憑什麼要讓別人遷就你?
秦拂皺著眉頭,終於忍耐不下去了,索性直接抬起了劍。
她冷漠道:「仲少卿,我與你之前,從來都沒什麼可說的,我當初救的是一隻無知無覺的幼狐,而不是妖族少主,倘若我知道那是妖族少主仲少卿,我當初定然看都不會往那邊看一眼。」
仲少卿楞楞的看著她,眸色幾經變化,似笑非哭。
秦拂開門見山直接問道:「所以,妖皇陛下,這群犯我三羊城的妖修,你真的要袒護到底嗎?」
說來說去,他沒有說動她半分,這人冷靜到近乎無情。
仲少卿閉了閉眼睛:「拂兒,你把他們交給我,我定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秦拂寸步不讓:「我最滿意的答覆就是,這群膽敢犯我三羊城的妖修死在我人族境內。」
這就是她的底線,她一步都不能讓。
她從沒有因為仲少卿所表現出來的深情而忘記他對人族的態度——他主張對人族強硬,甚至有反攻人族的念頭。
仲少卿一旦繼任妖皇,等他坐穩這個位子的時候,就是妖族和人族動盪摩擦的時候。
他那點兒深情不值錢到秦拂他都能下意識的去算計,秦拂根本不指望他能翻然悔悟改變主張。
所以,無論如何,這群妖修他不能帶走。
否則,攻擊人族的妖修他們都留不住,人族顏面何在?
平白給仲少卿立威。
這根本不是滿意不滿意的問題,這是兩族尊嚴和底線的問題。
可笑在這件事情上,仲少卿還拿她當無知的黃毛丫頭哄。
兩個人根本談不攏,氣氛一時間凝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