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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雪白皓腕上已然多了一塊緋色掐痕,藏在她衣袖中若隱若現,如雪上落的一點紅。
他壓下心頭火:「怎麼連路都走不好,拖拖拉拉的。」
「逛街,不就是要邊走邊看。」她蹲下身,撿起方才那個兔子玩偶,幸虧沒有摔壞,不然要賠錢了。
慕衡看不得她這副窮酸相,又記著她方才不肯收田產地契的彆扭,氣的眉心一跳。
目光落在那個做工並不精美的玩偶上,這蠢兔子,連眼珠子的紅色都沒塗滿。
就和她平素里擺弄的那些低階藥草一樣,低廉又無用。
隨手拿出一碇紋銀放在櫃檯上,見身邊人流漸漸多了起來,他心情更加煩悶。
那碇銀子把青姻看得一怔,這應該,夠買下很多個玩偶了吧。
老闆娘已經樂開了花:「這位小娘子,真是有福之人!」
說罷,還特意瞟了眼慕衡,恭維道:「不過你這相公,模樣生得可真俊,你可得看緊了。」
「誰是他娘子!」青姻咬了下唇,只恨給出去的銀子,不能收回來。
見慕衡一臉無所謂的神情,便抱著那個兔子玩偶,負氣走了。
二人不過掉轉了個位置,還是一前一後,仍在互相賭氣。
只是這次,她能感覺到對方始終在離她一步之遙的位置,一旦有人衝撞過來,便會有一雙大手替她隔開。
過了一會兒,那人似乎再忍無可忍,突然跨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十指緊緊交扣著,拉著她往前行去。
第20章 敢跑,試試。慕衡,你真是禽獸。……
他的手指溫涼,觸感令青姻心裡一燙。
二人走在街上,一個清俊高潔,一個鮮嫩裊娜,且看上去就是一對戀人,引得很多行人紛紛側目。
距離不遠的聖醫堂,白裳由丫鬟攙扶著靜靜站立,幽暗的目光穿過人群,最後落在戴幃帽的女子身上。
那雙交纏相握的手,讓她眸色又暗了暗。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她的女兒,是李家與巫族血脈,雖不是嫡女,卻沒有哪一點比不上旁人。
在白裳旁邊,還站了一個身材高大的巫族男子,留著濃密髯須,左手持一串佛珠,右手拿著一根用千年鮫人皮做的繩索。
傳說鮫人能穿越在陰陽兩界,用他們的皮做成利器,名曰勾魂索。
若有短期內得過大病,甚至去鬼門關繞過一圈的,則能輕易被勾魂索收去魂魄,萬世不得超生。
從得知老爺要將她這未出世的女兒許給天殊峰那位,她沒有一日不活在焦慮里。
最後,兵行險招去找了大小姐結盟。
千方百計,也只得來他們二人今日下山的消息。
那個仙侍,聽說連靈根都沒有,只是個普通的凡人女子。
對於男人的秉性,白裳深有感觸,越是反差大的,則越容易引起興趣。
本來她想過一陣子,看那位會不會興致淡了些。
可今日通過大小姐,得見一隻經年在天殊峰伺候的白狐,那畜生竟說,仙宗大人有意帶那凡人女子入仙門。
這,可就是犯了大忌了。
玉華樓的包間
滿桌子的菜餚上來,慕衡看也不看,只端坐在一旁軟榻上,鳳目微闔。
一副人間光華,冷欲不侵的仙人模樣。
青姻知他還在生氣,氣她未接受那些贈予,且說了要與他劃清界限的話。
想了想,勸道:「我見你平日用錢的時候極少,凡間那些能錢能買到的俗物,你也看不上,身上穿的都是仙品,要吃丹藥也是自己煉,即便是煉丹材料,也有人每月巴巴的上貢。」」我跟著你,自然也不需要那些黃白之物。」
慕衡睜開眼,鳳目中一片冷寂。
他從來不屑表明自己心意,這丫頭,卻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可是你想要。」他看向她,眸色中混了幾分煙火葳蕤的在意。
青姻看他神色,手心仍在微微發燙,心裡不由輕嘆了口氣,哄道:「這件事,以後再說好不好。」
橫豎,沒有以後了。
最後的相處,她想安安生生的度過。
可她忘了,慕衡從不是個肯安生的人。
「以後?」他忽然站起身,就像走下神壇的謫仙,蹙著眉頭,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以後,你不是想著離開本尊麼?」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
青姻失神,腦子裡已然成一團漿糊。
他知道,他既然知道。
那為什麼從來不說,難道,是有意逗弄自己。
真將自己當豢養的寵物了?
那今天,還走得了麼。
慕衡再一次冷笑。
曾經放她離開過一次天殊峰,結果呢。
她以為,親眼見其死過一次後,自己還會再放手?
小二進來上菜,適時打破現場尷尬的氣氛。
「二位,這是本店的招牌菜,叫比翼雙飛,是用現殺的鴨子做的,請慢用。」小二瞟了眼旁邊一臉寒霜的冷俊男子,忽然腿肚兒打顫,飛快離去。
門輕輕合上,青姻心中一片寒涼,再看向他時,眼光裡帶上幾分不自然的哀色:「你我殊途,何必牽扯太深。」
「你終歸是要娶仙門世家女子為妻,我再留下,不合規矩,且傳出去,與仙宗名聲確無絲毫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