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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能為了她,推敲出個答案來,已是頂天了。
想通這一層關係,他舒舒服服調息十二周天,感覺自己功力又有了進益,心情很是舒暢。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整個天殊峰都好像少了點什麼,顯得空蕩蕩的。
這個小東西,居然還沒有回來!
慕衡怒了,拿出尋常召喚她的鈴鐺,預備下山去抓人。
這時一道清麗的嗓音喚他,「衡哥哥,我新得了一本劍譜,正想跟你比劃比劃。」
李妍一身丁香紫廣袖羅紗裙,身姿輕逸的飛掠而來,望見慕衡手裡的鈴鐺之後,眸色閃了閃,笑問:「咦,你要去哪兒?」
慕衡定定的站住,屏住呼吸,暗想自己方才是怎麼了。
竟會生出要去找她的想法,難不成,還要去求著她回來麼。
區區一個廢靈根,毫無仙骨的土丫頭,一朝得到恩澤,就恃寵而驕。
「阿衡,在想什麼呢。」李妍穩穩落在他面前,嬌俏的轉了個圈兒,有意要展示自己的新衣裳。
她的出現,就像是給天殊峰增添了一抹新色,慕衡雙眼眯了眯,應道:「什麼劍譜,我與你看看。」
李妍一直在天殊峰待到日暮才離開,印象中某個影子一直沒有出現,下山之前終於忍不住問:「昨天那位姑娘,嗯,是叫青姻吧,怎麼沒見著人呢。」
慕衡收了劍,正覺得,與她比試沒什意思,對手實在太弱了些。
驟然聽她提起青姻兩個字,眉心微微一蹙。
見他不語,李妍更生了好奇,追問道:「昨兒忘了問,她與你,究竟是什麼關係呀。」
「妹妹。」慕衡順著之前理好的思路,脫口而出這兩個字,對李妍面無表情道:「阿姻是我妹妹。」
說完,便一副好走不送的表情,擰眉直勾勾看著下山的路。
李妍微微笑了笑,一撩裙擺走了。
當月光灑滿青石階,煉藥谷忙碌一天的外門弟子歸來,三三兩兩聚在小院裡吃東西、談笑。
陸離師兄往青姻手裡塞了一個青花瓷婉,裡頭有幾樣小食,分量不多卻很精緻。
「多吃點,女孩子還是要胖點好。」陸離本身是個瘦削的身板,看著力氣不大,可青姻曾親眼見他一人拔起了整棵老樹。
她心知自己是因著表姐的關係,才能留在煉藥谷做種植的活,本身那點兒本事真的十分不夠看。
白天在種植園的時候,就感受到周遭遞來好幾個白眼,只有陸離師兄留在邊上一直照應她,告訴她什麼時候該做什麼。
「你本身靈根不濟,更要記熟這些靈植的種類、特性和生長周期。」飯後,陸離遞給她一本《綱目》,道:「這是我從師傅那裡借來的,你沒事可以多翻看。」
「謝謝陸師兄。」青姻撩開一縷落在額前的碎發,米色面紗輕柔覆蓋住一張巴掌大小的臉,露在外面的肌膚瓷白而細膩。
最勾人心弦的還是那雙眼,有道是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陸離只與她對視一眼,臉便紅到了耳朵根上。
低頭邊往外走,邊道:「師妹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教你種些水芙蓉,山下這些東西賣得很好。」
小院裡很快安靜下來,青姻昨兒睡在表姐屋裡,今日被安排了通鋪,卻是不好再去擠占她的地方。
忙碌了一天,她只覺渾身酸痛,卻也感到很充實。
尤其知道自己所種花草靈植,都能拿到山下賣錢後,對今後生活又有了憧憬。
她要攢錢,然後買一個小院子,把它打整得溫馨舒適,然後靠種植養活自己。
其實所謂的外門弟子說來好聽,其實就是給煉藥谷免費打雜的,只是在每日完成規定的活後,剩下的時間可以用谷中資源做自己的事。
如果可以,她希望以後每天都能這麼忙碌,那樣就沒精力再回想過去,也不會再去奢望那些有的沒的。
回宿舍的路要穿過一條蘆葦盪,她沒有靈力,被冷風一吹有幾分哆嗦。
黑夜的蘆葦盪有些看不清前路,她緊走幾步,忽然撞在一個人的後背上。
力道太猛,被一側形狀優美的蝴蝶骨碰得眼淚都下來了。
淡淡的麝香味鑽入鼻端,青姻猛然抬頭,那人也已回過身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站在那裡,身披滿天月華,看著清冷矜貴,不食人間煙火。
「你來做什麼?」看到他,青姻心中又酸又漲,生生後退一步,一臉防備的望著他。
好啊,一日不見,她竟連最起碼的禮儀都不顧了。
慕衡瞥了眼她身上粗製濫造的弟子袍,決定暫且不計較她的失禮,冷笑道:「離了我,你還能做些什麼。」
「靠自己雙手養活自己,並不丟人。」風有些大,青姻攏了攏面紗,一雙眸子清亮有神。
她十四歲前,也曾上過私塾,明白人**理。
「就靠做煉藥谷的外門弟子,養活自己?」慕衡仿若聽見個天大的笑話,唇畔一絲譏嘲,在看見她手腕上淤成的青紫後,凝成薄怒。
這蠢貨,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青姻聽了並不欲和他爭論,知道爭也爭不贏,只埋頭一意往前走。
慕衡被拂了面子,哪裡肯放她走,施了個定身咒令她站住,就著這片一人高的蘆葦,將她扔在軟軟的草蓆之上。
月忽然隱進雲層里,像是分外羞澀,只露出一星柔黃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