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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自胡亂想著心事,忽然聽得吵鬧和犬吠之聲,不由得循聲望去。
一條惡犬追著一個娃娃瘋狂撕咬。
那個娃娃不過才五六歲大,一身粗布小褂,倒也肥嫩可愛。
惡犬卻足有小牛犢大小,他一個小奶娃娃如何抵擋得住?就連跑都不會跑,只懂得啼哭,晃眼就滿身鮮血,眼瞧要被活活咬死。
王崇雖然不是個善良,卻也瞧不下去這種事兒,當時便想出手。
沒想到他手裡才自扣了一枚石子,就聽得那條惡犬忽然悲鳴一聲,軟軟的倒地,掙扎了幾下,一命嗚呼。
王崇是個行家,又複眼尖,知道是有人出手,他游目四顧,卻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個年邁的老道士。
這個老道士雙眼微微眯著,似乎漠不關心周圍的事兒,但左手的袍袖無風自抖,隱隱有一股極淺的法力繞身,顯然剛使了個什麼法術。
王崇逃出峨眉山,每日裡都擔心被師門天心觀的人找上門來,也擔心被峨眉的人找上門來。
反正他對頭多,誰找上門來都不是好事兒。
當下王崇就多了幾分心思,畢竟修道之人本來就少,哪裡就能街上閒逛也碰上一位?他生怕這個老道士跟兩家有關係。
王崇上了心,也不管那個娃娃,早就有他家人撲過來,抱住了孩子痛哭流涕,用不著他費心。
王崇輕輕轉身,從另一條街道穿過去,腳下加力,緊趕了幾步,跟上的那個老道士。
老道士暗中出手,便飄然離去,倒是頗有有道高人的模樣。
他徐行了幾步,忽然眉頭微蹙,捏了一個法訣,輕輕向後一揚。老道士的法術,非是什麼厲害的攻伐之術,但卻頗有警醒之妙。
王崇當初在天心觀時候,也是煉通了奇經八脈,十二正經的人物,放在俗世間,就是功成混元,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先天的不世高手。
如今雖然轉修元陽劍訣,功力還未恢復天心觀時的境界,但王崇自忖,有元陽劍在手,若是這老道士真是衝著他來,趁其不備偷襲下,也不信就沒得機會。
王崇正暗暗思忖,該如何探查這老道士的底細,忽然感覺到微風撲面,手腕上鏘啷一聲響亮,卻是元陽劍被驚動了。
他一抹手腕安撫了元陽劍,卻也知道沒法再做隱藏,從街角走了出來。
老道士眉頭微微一皺,他也沒有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孩子在跟蹤自己。他有個極厲害的仇家,也是時常提防有人尋仇,心思靈醒,發覺被人跟蹤,施展法術,想要逼出人來。
王崇這般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顯然不是他的對頭。
老道士不欲多事,打了一個稽首,柔聲問道:「小施主為何跟蹤貧道?」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不過是見道長懲治惡犬,手段高明,故而心生好奇罷了。」
老道士心頭盤算,臉上微微一笑,說道:「老道士並無法術,小施主瞧錯了。」
王崇啞然失笑,正要嘲笑對方居然當面扯謊,忽然就感覺到身子一緊,五六條黑索纏繞上身子來。
「六陰絆馬索!?」
王崇卻是識得這門法術來歷,不過是尋常的旁門手段,但若是被捆上身來,也頗麻煩。他急忙一撫手腕,元陽劍都懶得動彈,只是催生了一股劍意,頓時把五六條黑索一起斬斷。
王崇一步躍開,他知道此法只能預先埋伏,不能隨便移動,故而不肯再逗留原地。
老道士本想擒捉住王崇,問一問這小孩子的來歷,如何就窺破了他的行藏,倒是並無傷人之心。卻不曾料到,這孩子居然身懷劍術,不由得大是吃驚,急忙叫道:「我並無惡意,少俠且勿生誤會。」
王崇試探出這老道士雖然有些法術,卻不過尋常江湖術士的本領,根本不可能是峨眉山的人,也不是天心觀的路數,心頭微微一松,把手頭扣著的一枚石頭彈了出去。
第二章、一朝收寶貨,騎牛下揚州(七)
王崇元陽劍訣雖然略有幾分火候,藉助陰定休留下的符籙,也能駕馭元陽劍,但卻不敢輕易動用。畢竟他才煉開兩條經脈,還不足以正經駕馭這口仙家飛劍,若是胡亂炫耀,有高人路過,說不定就出手搶了他的寶貝。
尋常對敵,王崇都是以劍訣彈出石頭,威力尤勝尋常羽箭,當初他就是用一枚石子打死了吳銘。
石頭近身,卻被幾條黑氣阻擋,王崇元陽劍訣修行不足,附在石子上的劍氣也薄弱,打碎了兩條黑氣,終究還是被老道士的法術給擋了下來。
老道士護身的黑氣一抖,宛如手臂般靈活,不知把石子拋去了哪裡。
老道士不曾料,王崇還手的這麼快,雖然抵擋住了,卻也不由得一身冷汗,暗暗忖道:「我修煉的不過是旁門左道之術,這少年身懷劍意,石頭上也是一股銳利的金鐵之氣,怕不是某大門派出門歷練的弟子!我的仇家跟老道一般,都是旁門左道之士,絕對不懂上乘劍術,此必然是誤會。」
兩人交手一場,一個聰明伶俐,一個經驗老道,實力也都稀鬆平常,誰也沒能奈何得了誰。
老道士被王崇的劍法所攝,搶先解釋了幾句:「貧道楊拙真,在本府的小道觀做主持,恰好路過,看那孩子可憐,才施展法術驅逐了惡犬,並無他意!」
王崇出手試探了一招,心下不由得嗟吁,自己功力不足,奈何不得這老道士,他倒是還有殺手鐧,卻不願意輕易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