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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壽民有意給王崇揚名,大聲喝道:「此乃陽城唐驚羽,九歲中了秀才,名傳兩省八十城!」
喬壽民常來留仙樓,不少客人都識得這位大才子,聽他宣揚「唐驚羽」的大名,頓時滿樓轟然。
孫青雅修眉輕挑,對身邊的侍女柔聲說道:「去請那三位公子!」
當孫青雅的小侍女走下樓來,諸位客人喧囂更甚,孫青雅平日都是彈曲一首,略作對答,就回房去休息了,難得請客人上樓。
喬壽民得意洋洋,扯著李禪和王崇,叫道:「今日多虧兩位賢弟,不然我還未有機會一近芳澤!」
三人上得樓來,就聽得孫青雅柔聲說道:「這位唐驚羽公子,所做詩詞實在動人,青雅欲彈奏一曲,也不知會有幾處錯漏,三位公子還請不吝賜教。」
喬壽民急忙叫道:「正要聽孫大家的無雙琴藝!」
第三章、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八)
喬壽民興致勃勃,李禪雖然沒有表現的如此性急,也頗有興致。
王崇跟隨在喬壽民和李禪身後,並不多言,撿個座位,靜靜的坐下。
孫青雅稍稍挑動琴弦,不旋踵就把剛才王崇所做的一首浪仙郎給彈奏了出來,更銀牙輕啟,喉嚨婉轉,把這一首詞,唱了出來。
孫青雅不愧是名傳大江南北的大家,歌聲悠悠,宛如玉珠落盤,待得最後一句「才為漢殿無雙手,恩到閩山第一州!亦有人言識仙骨,只看何日議封留。」唱罷,滿座寂靜,就連外面的客人都忍不住神馳意往,不忍打破氣氛。
喬壽民,李禪都通音律,此時更是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王崇雖然亦頗欣賞,但卻並無沉迷,此時他才有興趣多瞧了這位孫大家一眼。孫青雅不過雙十年華,雖然在留仙樓,卻無半點風塵之色,雙眸如剪水,肌膚若凝脂,眉目如畫,雲鬢高挽,舉止端靜賢淑,另有一種風采。
有詩句可贊曰:九霄環佩傳清音,玉人步履落凡塵。
孫青雅輕撫琴弦,柔聲說道:「多謝三位公子,青雅今日倦了,此一曲彈得不好,且等我閉門反思數日,下次再做討教。」
這位青樓大家一曲奏罷,忽然出言逐客,喬壽民雖然不舍,卻也不會做惡客,拉扯李禪起身,揮手出房門而去,倒也頗灑脫自在。
王崇起身跟這兩位一起離開,出門之前,忽然佇足,回首說道:「我瞧你命不久矣,下次未必還能見著,就提前說一聲,你剛才錯了三處指法。」
孫青雅身邊的小侍女氣的什麼也似,鼓起了腮幫子,叫道:「你才是命不久矣!哪裡來的登徒子,就敢詛咒我們家小姐。」
王崇懶得跟一個小侍女爭執,也不理會她的叫嚷,揚長而去。
孫青雅倒是未有惱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在深深思索。
喬壽民和李禪聽得王崇出此「驚人之語」,都有些呆了,詛咒人命不久矣,頗為惡毒,非是君子所為。
兩人都以為「唐驚羽」是年少氣盛,才做了一首浪仙郎,志得意滿,被請上孫青雅的閨房,卻轉瞬又被逐走,心頭不滿,這才有如此逾矩的言語,都想要勸說幾句。
王崇也不爭辯,雙手抱腕,跟喬壽民和李禪告辭,兩人幾番挽留,都給他含笑拒絕,獨自一人出了留仙樓。
喬壽民始終不舍離開,拉扯了李禪,仍舊留下喝酒,李禪也頗不滿王崇口出惡言,故而也沒去追王崇,任由他離去。
王崇去李禪家取了紫蘇騮,打馬迴轉須晴園,他剛到家中,就聽得下人來報,有客人來訪。
王崇也沒多問,讓下人把客人請來。
不多時,就有一個穿著長斗篷,遮住的顏面之人,被帶入了小意憐星樓。
王崇貪圖清淨,不喜有人身邊,故而小意憐星樓中,除了小狐狸胡蘇兒,並無其他人在。
來者見王崇驅走了引路的下人,卻沒讓胡蘇兒退下,輕笑一聲,揭開了斗篷,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嬌靨,卻是不久前,留仙樓逐客的孫青雅。
小狐狸胡蘇兒撇了撇嘴,怏怏不樂的送上茶點,心道:「我家公子原來也尚風流,不知哪裡結識這等狐媚女子,比我們狐狸精還要舉止風騷……」
且不提這頭小狐狸心下如何詆毀孫青雅,這位青樓大家柔聲問道:「青雅先要謝過公子的一曲浪仙郎!並要問過一聲,公子為何說我命不久矣?」
王崇冷笑一聲,說道:「我從未見過,大白天的還有鬼物顯形!」
被王崇說成是鬼物,孫青雅不但未有惱怒,美目中頗多異彩,柔聲說道:「唐公子怎能如此詆毀奴家!有甚證據,說奴奴是個鬼物?」
王崇修為不足,還真就瞧不出來,這位混跡青樓的孫大家是個鬼物。
偏巧他性子謹慎,在留仙樓的時候,催動了一條冥蛇兜轉了一圈,查看有無危機。
王崇所煉三條冥蛇跟他宛如一體,冥蛇有所感應,他亦有所感應。
那條冥蛇感應到了孫青雅身上有一絲極淡的鬼氣,王崇當然也就知道了,這位青樓大家非是生人。
鬼物天性純陰,縱然修為如何渾厚,大白日裡顯形,也要受太陽真火炙烤,損耗元氣,他說孫青雅命不久矣,倒也非是虛語。
王崇不是愛找麻煩的性子,縱然發現孫青雅有些古怪,也只會置之不理,偏偏演天珠給了一點靈機,讓他點破此女身份,故而才有臨走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