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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以為這道屏障牢不可破,其實錯了,是結界,便會有被突破的時候。
結界破了,便意味著無相山出現了缺口,妖族會通過這個缺口進入人族領土,殺害人族子民。
司玉趕到的時候,四大長老正在和瑤歌一起用靈力堵住缺口,然而也只能暫時擋住想要過來的妖族,並不能修復結界本身。
司玉到的時候,他們明顯鬆了口氣,因為無相山結界,只有天族尊主能夠修復。
司玉看向結界缺口,只見高大巍峨的無相山,像是被人生生劈開,出現了一條峽谷似的路,無數妖族人在那路口處張牙舞爪,拼了命想要衝過來。
司玉長袖一揮,手中白光乍現,過了一會兒,便見那峽谷漸漸縮小,重新被山林草木填滿,再次變成巍峨的山體。
司玉不是第一次修復結界,但這次卻是最耗靈力的一次,幾乎在修復完結界的同時,他就倒了下去。
司玉是在東白的抽噎聲中醒來的,他許久沒有睡得這麼沉,被吵醒時不禁蹙了蹙眉,「哭什麼?」
「尊主,您可算醒了!您都昏睡三天了!」東白喜出望外,「大長老說您靈力損耗嚴重,這一個月定要好好休養。」
司玉沒有說什麼,只是閉了閉眼。
他竟昏睡了三天,也不知穆之她……如何了?
他剛輕薄了她,就消失地無影無蹤,只怕她定要惱羞成怒了。
可惜以他如今的靈力,暫時無法去找她了。
司玉苦笑一聲,重新睜開眼,道:「把八卦圓盤拿來。」
東白小心翼翼地瞅了司玉一眼,還是聽話地取了圓盤。
司玉坐起身,拿過圓盤,看了會兒發現代表穆之的紅點並未出現,他蹙了蹙眉,伸手進懷裡掏了一陣,原先放在懷裡的錦囊竟然不見了!
那裡面裝了穆之的頭髮,那是第一次離開穆之時,他鬼使神差從她頭上剪下來的,也許在那時,他的心比他更早地發現了他對穆之的在意。
「可有看到我的錦囊?」司玉有些疑惑地問道。
「沒有啊,是何錦囊?東白幫您去找。」
司玉沉默了會兒,道:「算了。」
東白心虛地出了司玉的房間,那個錦囊……早就被他交給四大長老毀屍滅跡了……
尊主對穆姑娘如此在乎,明明剛回來,一看到穆姑娘的行蹤有異,立刻又出了無相山,連他都沒有帶上,著實讓人不安!
大長老說了,尊主不能對外人動情,也不能與外人成婚生子,否則日後天族難以再守住無相山!
他是為了尊主好,也是為了無相山好!
嗚嗚……尊主,您可一定要原諒我啊!
東白滿腹糾結地走到了長老殿,匯報了下司玉醒來的消息。
四大長老連忙趕到司玉所在的主殿,見司玉一切安好後,才慢慢放了心。
「尊主……」大長老欲言又止。
他不說,司玉既不催促,也不給台階,只是安靜地等著。
大長老終於還是沒憋住話,語重心長道:「尊主,您該留子嗣了!」
「是啊,尊主,結界越發不穩,實在堪憂吶……」二長老也猶豫著開了口。
司玉沒有說話,他明白他們的意思。
天族尊主這條命,是要獻給無相山的。
神族消亡之後,無相山之所以還能堅挺這麼久,不過是因為一代又一代的天族尊主將性命交付了出去。
近百年來,無相山結界每隔二十年便會變得異常薄弱,妖族會趁此機會突破結界,那時尊主的靈力已經不足以修復它,只能以一身血肉,與無相山相融,方能再保人間二十年太平。
而尊主的子嗣,會繼承尊主的身份和遺志,周而復始地重複守護無相山的命運。
司玉仍然沒有說話,他十九了,十九年前,父親身死,意味著,再過一年,無相山的結界便會出現巨大的危機,屆時他將無力修復,只能以身赴死。
原來,他這一生,很快就要走到盡頭。
可這些時日,他跟穆之朝夕相處,幾乎要忘了這個事實。
四大長老仍在耳邊語重心長地勸導,見司玉似乎沒聽進去,大長老急了,「尊主,只有聖女,才是您的良配吶!」
司玉聽了,抬頭看向大長老,突然自嘲地笑了笑,道:「瑤歌比我可憐。」
四大長老面色微微一白,簡單的一句話,將他們心中的慚愧和憐惜都勾了起來。
世人都以為天族尊主是神之血脈,哪怕已經不再是神,卻已經是最接近於神的人,因為他們的身上,帶著神族殘留的神力。
可又有誰知道,正是因為他們是神之血脈,所以生來便要承擔守護黎民的責任,不可推卸,亦沒有退路。
而聖女,大約是天族最無辜的女子了,她們本有機會與自己的夫君白頭偕老,相守一生,可當她們成了聖女,便失去了選擇,只能與尊主結為連理,生育子嗣,並在漫長的一生中,親眼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兒子相繼以身赴死,只剩自己痛苦又孤獨地活著。
「退下吧,我累了。」司玉終於開了口,神情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靜。
四大長老沉默良久,終究還是依言退了下去。
東白小心地走到司玉身邊,輕聲喚了一聲:「尊主……」
「嗯?」東白自小跟在自己身邊,司玉怎能看不出他憋了一肚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