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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之怔怔地看著,內心既覺驚艷又覺震撼,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仿佛很久之前,她就已經見過這絕美的花海。
胸腔里似有異樣的情緒在迴蕩,像是要訴說什麼,可當她仔細地去聆聽時,又什麼都聽不到。
此時此刻,四大長老正為司玉的婚事忙得昏天暗地,可身為當事人的司玉卻安靜地呆在書齋里,他坐在窗前,左手拿著書,右手手肘撐在桌上,手背支著臉頰,姿態閒適,與其說是看書,倒不如說在發呆。
東白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司玉一動不動的姿勢,心裡默默地想:尊主,你倒是翻個頁啊!
「東白。」過了好一會兒,司玉突然出聲喚道。
東白聽令,精神一震,連忙湊近一步,問道:「尊主有何吩咐?」
司玉指著書齋前的一棵桂花樹,淡淡道:「我記得你曾在這棵樹下埋了一壇酒。」
東白心裡咯噔一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果然,他還未說話,就聽司玉繼續道:「今日正好有酒興,挖出來吧。」
「……」幾乎不喝酒的尊主突然有了酒興,而且一來就要喝他準備留給自己成婚時喝的女兒紅……
東白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是尊主的命令不能違抗,東白還是含著淚老老實實去挖酒了。
女兒紅釀的年月久了,一開壇就飄出了醉人的酒香。
東白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後,心疼地為司玉倒滿了一杯。
司玉端起酒杯,沉默了會兒,舉杯一飲而盡。
「滿上。」司玉的聲音仍是淡淡的。
東白顫著手照辦。
「繼續。」過了會兒,司玉再次吩咐。
「……」
一刻鐘後,東白看著酒罈子裡所剩無幾的酒,再次感受到何為心疼。
而司玉,在喝完最後一杯酒後,終於醉得不省人事。
東白戰戰兢兢地把司玉扶到榻上歇息,這要被四大長老知道了,估計又得活剝了他的皮!
「穆之……」東白剛把司玉安置到榻上,突然聽到一聲極輕的呢喃聲。
東白的身子微微一僵,他不敢相信地看著司玉,這一聲醉酒後的「穆之」,飽含了司玉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眷戀。
那是不屬於司玉的情感,不,應該說是不屬於從前的司玉的情感。
東白自小跟在司玉身邊,知道自己這個主子永遠平靜而克制,他深深地知曉自己的責任,所以從不對任何人任何事投入感情,即便是與他一起長大的聖女,他也從不曾放在心上。
可是此刻,他為一個女子醉得不省人事,為了她而痛苦。
原來尊主對穆姑娘的感情,竟已深到了這種地步麼?
東白突然慌了。
司玉這一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他是被大長老直接叫醒的。
睜開眼睛的瞬間,大長老已經讓人捧著喜服站在了他面前,司玉看著那大紅的喜服,有一些恍惚,仿佛有什麼離他遠去了。
他想,那應該是他這一生的熱血,曾為一個人而沸騰過的血液,終於,重新靜止。
儘管頭有些疼,儘管心有些麻木,他還是從容地起身,洗漱,穿衣,然後讓人為他束髮。
原來心如止水是這樣的,他終究還是走上了上天給他安排的路。
「東白呢?」看到身後為自己束髮的是一名婢女,司玉下意識地開口問道。
「他在外面忙呢!」不等婢女回答,站在一旁的大長老便搶先說了。
司玉微微頷首,不再說話,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所以沒有察覺到大長老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
此時此刻,外面早已鬧翻了天,穆之連續一天一夜未歸,軒轅宸差點急白了頭。
東白和軒轅宸帶著一大堆人四處搜尋了一夜,一點蹤跡都沒能找到。
眼看迎親的時辰快要到了,東白看著日漸升高的太陽,抹了把滿頭的汗,心裡越發焦急,穆姑娘要是出了什麼事,他可怎麼跟主子交代?
「她有沒有可能被妖族人擄走?」軒轅宸心中亦是焦急,但是仍然保持沉穩,蹙眉問道。
「不可能!」東白斷然否認,「無相山但凡有妖族人出入,我們都會有感應。」
軒轅宸的臉色好了些,只要不是被妖族人擄走,那就好!
可是天族秘境說小不小,為了不被司玉察覺,四大長老不准東白大張旗鼓地找,所以一時還真找不到穆之的下落。
突然,東白似是想到了什麼,眸光一亮,他轉身對軒轅宸道:「軒轅公子,你等我一會兒,我有辦法找到穆姑娘的下落!」
東白說完,就匆匆往主殿跑去。
此時此刻,主殿大門口聚滿了天族人,大家都在翹首以盼,等著司玉去聖女殿迎親。
東白才剛擠進主殿,就被大長老眼尖地看到,大長老連忙將他拖到一旁,用極小的聲音問道:「找到了?」
東白搖頭。
「那你回來做什麼?你這副模樣若是被尊主看到了,不露餡才怪!」大長老恨鐵不成鋼地輕喝道。
「您放心!我有辦法找到她!」東白說完,也沒心思管大長老了,飛快地沖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在房間裡翻箱倒櫃了一陣,找出了一個錦囊,那裡面裝著穆之的頭髮,正是他從交給四大長老的那個錦囊里取出來的,當時他覺得對不起司玉,所以鬼使神差地留了一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