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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之一怔,隨即明白了什麼,滾燙的淚水再次洶湧而下,讓她幾乎睜不開眼,但她仍然努力揚了揚唇,哽咽著道:「這一次,是第七次。」
司玉一震,眼眶頓時一紅,他看著她,眼中似有淚光閃爍,他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認真道:「相信我,這一次,我們不會重蹈覆轍了。」
「嗯。」穆之狠狠地點了點頭,再次一頭扎進了司玉的懷裡。
一旁的金圓圓看著兩人一副生離死別的模樣,納悶地問身邊的東白,「他們倆這到底是成親還是送葬?」
「呸呸呸,金姑娘,大喜的日子你怎麼能說這麼晦氣的話?」東白一聽,立馬急了。
穆之已經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她離開司玉的懷抱,淚眼朦朧地看向金圓圓,然後突然衝過去將金圓圓抱了個嚴實,「圓圓!」
她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穆之再次喜極而泣。
她想起那一次她被鷹弒擄到妖族妖都,是金圓圓第一個來救她,她孤身一人潛入妖族,當穆之看到她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幾乎立刻就流了淚。
因為那時的金圓圓,已經身受重傷,衣裳上更是血跡斑斑。
可即便如此,她的眸光里還是綻放出了喜悅,她說:「穆之,我來救你了。」
可是金圓圓好不容易帶著她逃出了妖都,最後卻沒能跟她一起活著回來。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金圓圓死在她面前的場景,她像一張紙片似的,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裳,也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可即便是臨死之前的那一刻,金圓圓仍然對她說:「穆之,我好沒用,救不了你……」
那一刻,穆之知道,向來貪生怕死只想好好活著的她,再也沒有了活下去的意志,她知道她會將一身鮮血悉數獻給軒轅劍,她要成為拿刀的劊子手,以生命為代價,親手毀掉妖族的神石。
她要整個妖族,為金圓圓陪葬。
所以後來她不惜辜負司玉,不惜犧牲自己,只因為她的身上,除了染過洛雲煙的血,除了背著大長老的命,還背負了金圓圓的血債。
她再也不能安心入眠,再也無法苟活於世,只有獻祭軒轅劍,毀掉神石,才能讓她解脫。
可多麼幸運,這一世,她沒有被鷹弒擄到妖都,金圓圓也還好好地活著。
穆之又哭又笑。
金圓圓一臉茫然,嫌棄道:「穆之,不就嫁個人而已,你怎麼就高興瘋了?」
穆之忍不住笑了,她在金圓圓身上蹭了蹭眼淚,也不解釋,只是扭頭看向司玉。
司玉含笑望著她,然後朝她伸出了手,「之之,我們該去拜堂了。」
穆之抓住司玉的手,也沒有再坐花轎,兩人一起走入天族秘境。
拜堂的時候,穆之想起了那個夢,夢裡他們曾經拜堂成親。
她知道,那是歡喜天裡的記憶。
彼時是一場歡喜夢,是她偷來的夢。
如今,竟然美夢成真。
可是,在這樣的時刻,她竟也生出一抹惴惴不安來,今日這一切,會否是另一場夢?
否則,她哪裡來的好運氣,可以重來一次?
穆之有些恍惚,一直到被送入洞房,司玉坐到她面前,為她遞上交杯酒,她才終於回過神來,顫著手接過那杯酒,直愣愣地看著司玉,喃喃道:「這是夢嗎?」
「不是。」司玉伸出修長的手指,撫上穆之白皙的臉頰,聲音溫柔。
他看著她,心底湧現萬千情緒,七次光陰,六次死別,終於,在這第七次,他與她修成正果。
穆之不算是第一次經歷洞房花燭,但那一次是在歡喜天中,她知道一切皆是幻夢,待司玉醒後,他不會記得這一切,所以心中沒了顧忌,不免豪放了些,主動將司玉壓在了身下。
但這一回,不是幻境,亦非做夢,她是真真切切地要與司玉入洞房。
穆之突然便害羞了,以至於喝了交杯酒之後,她一直沒好意思抬頭看司玉。
司玉一眼便看出了穆之的心思,臉色微紅的同時,不由輕笑出聲,他伸手抬起穆之的下巴,令她不得不正視著他。
這一看,穆之便落進了他深邃的雙眸中,那眸子裡似有火苗跳動,燙得人心悸不已。
「之之。」司玉輕聲喚道,聲音溫柔,似含了無限情意。
穆之的臉更燙了,眸光閃爍,不知該安放在何處。
「我終於是你的了,你可歡喜?」司玉的唇角微勾,眸中有笑意閃過。
穆之臉上的溫度騰地飆高,當初她點了索情香,將他引入歡喜天,與他做了一世恩愛夫妻,圓了自己的夢。
萬沒想到,重來一遭,司玉會記得歡喜天裡的一切,連她說過什麼話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穆之有些羞窘,但轉念一想,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她想要否認也沒有用,便只能強作鎮定,點頭道:「自然歡喜。」
司玉的笑意越發深了,他傾身向前,鼻尖幾乎要貼上她的臉,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難捨難分,穆之的身子頓時僵住,不敢動了。
「我亦歡喜。」司玉的嗓音輕如呢喃,如春水般溫柔旖旎,盪起一室漣漪。
他比她更歡喜。
下一瞬,司玉尋到穆之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穆之突然想起了那些夢,當初她連續夢到與司玉纏綿,還以為自己是受害者,一心想把毀她清白的人揪出來,到頭來,毀人清白的那個不是對方,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