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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是想害死我們吧?」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秦無相拉了拉斗笠,黑紗仍舊遮著臉,看不出他此時情緒如何。
袁哲自知失言,可他又不願意對秦無相這個妖族混血道歉。於是他就緊緊地閉著嘴,坐在原地不說話,任憑氣氛越來越糟。
過了許久,秦無相才道:
「我所說為真——我師妹曾受傷未愈,為了來滄夷劍冢取劍溜出了仙閣,閣主師叔派了一批弟子來追她回去,至今也沒追上。」
「我說的援助,就是那批弟子。算算腳程,他們應當已經到西洲了。」
「原來是這樣。」
得知山海仙閣真有援助,眾人的態度好了起來,紛紛勸秦無相:
「秦師兄,你莫與袁哲計較,他那臭嘴不會說話。」
秦無相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捏著布料。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鬆開了指節已經泛白的手。
※
穆晴在山野之中不斷奔行。
摘星飛在她前面,負責給她引路。
他們絲毫沒有停歇,翻過了四五座山頭,終於離開了不見邊際的森林。
叢林霧海之後,是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蒼涼景象——
黃土漫漫,地面上鼓著一個又一個無名的土包,像是亂葬崗一樣。
但又不同於亂葬崗。
穆晴邁步,左腳自濕軟的泥地,踏入乾燥沙土中,印下了一個腳印。
霎時間,天地變色。
原本湛藍的晴空變得陰鶩,與這滿目黃土輝映,變成了壓迫感極重的灰黃色。
風也驟然變得狂暴起來,帶著呼嘯的「嘶」聲席捲大地。
堆起丘包的沙土被風卷著,一寸寸地流失殆盡,顯露出土包中埋藏之物——
——劍。
這裡是滄夷劍冢,名劍沉眠之地。
成千上萬把劍在此睡著,數千年,數萬年,甚至更久。它們等待著命中注定的劍修,來到這片世外之地,將它們拔起,展露它們的鋒芒。
有人感慨道:
「真壯觀吶。」
穆晴回過神來,朝聲音的來源看去。
衣著華麗的紅衣少年站在樹上,高馬尾被風揚起,手中摺扇輕搖,一副少年瀟灑快意模樣:
「這樣的景象不管看幾次,都不會厭倦。」
穆晴:「……」
同樣是從離河被炸飛,為什麼她滿頭滿臉是血,這傢伙就連衣服都沒亂,一副整潔樣子?
他還有心情看風景,這也太愜意了吧?!
穆晴問:「你來時有見著江連和羅旭嗎?」
君琰搖了搖頭,語氣淡然,似乎一點也不擔憂那兩人的安危:
「他們若是還活著,應該會往這邊走。」
也對,江連是個劍修,肯定要過來取劍的。
至於羅旭……他是個聰明人,會猜想到穆晴和江連的目的地,過來匯合的。
君琰的心思全然不在那兩人身上。
他對穆晴更感興趣。
「今日清晨有幸一見穆道友戰魔修,在下不得不感嘆,穆道友之劍,真是天人之劍。」
君琰毫不吝嗇誇讚的言辭,而後問道:
「也不知,這劍冢里哪一把劍,會有幸被穆道友帶走?」
穆晴沒有回答他的話。
她走進群劍之中,一把一把地查看著。
摘星跟在她身邊,出言挑剔:
「這把不行,不夠漂亮。」
「這把顏色太難看了。」
「屬性不合適。」
……
穆晴覺得,摘星若真是個選妃的皇帝,那他這輩子只能孤獨終老了——眼光太高,誰也看不上。
摘星忽然道:「這把不錯。」
……哦豁?
穆晴看向摘星選中的劍,先不說鋒利不鋒利,這的確是一把極為漂亮,在外觀上無可挑剔的劍。
劍身修長,以天青色寶玉鍛造,乾淨剔透。劍柄上以玉石黃金,修造天人樓宇,雕刻明月流雲,工藝精湛,栩栩動人。
柄上掛了劍穗,穿了松花石珠子。
珠子上有兩個小字,「雲夢」。
君琰也走過來,觀察著這柄劍。
他說道:「看來,這劍是穆道友的師祖,雲夢仙子的作品。」
穆晴的師門一共出過兩位劍道宗師。
一位是她師父秦淮,另一位就是師父的師父,早已飛升的雲夢仙子。
秦淮與她講過:
雲夢仙子也到過滄夷劍冢,在被神劍拒絕後,沒有將任何一把劍帶離劍冢。反而還學著神劍的鑄造者,將自己一生所鑄的最好的劍留在了劍冢。
看來,就是這口劍了。
君琰問:「穆道友要選它嗎?」
穆晴握住了雲夢劍的劍柄,在君琰的注視下,在摘星的歡呼中,將劍提了起來。
君琰抬手指了一個方向,道:
「穆道友,看見那把巨劍了嗎?」
穆晴看過去。
就是她之前所看到的,如同一座山一樣巨大的,布滿劍痕的劍。
「那是滄夷問劍石,來過劍冢的劍修,都會向問劍石揮一劍,留下劍痕。劍痕越高,越長,越深,就證明劍修的劍術和修為越厲害。」
君琰說道:
「最高處的那三道劍痕之中,有兩道分別是你師父秦淮和師祖雲夢仙子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