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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不插手,你還沒走出東洲,就要先將自己作死了。」
千機子無論如何也要保住穆晴的命。
因為穆晴與天機閣的計劃,是以她為核心而制定的。若是她死了,問題就大了。
想要翻天,那麼首先,能夠翻天的人要活著。命是根本,穆晴得有命在,才能去實現大計。
如此想來,穆晴這條命貴重無比。
而她之前在山海仙閣與豐天瀾正面對戰,致使自己命懸一線的行為,實在是瘋狂,不知畏懼。
也難怪千機子會這樣說。
千機子道:「伸手。」
穆晴扯了扯嘴角,和千機子對峙半晌,還是如他所言,伸出了手。
千機子握住她的手腕。
「表象上已經到了元嬰中期,實則是因為以魔功將靈力轉換為魔氣,強提修為的結果。現在你體內靈力和魔氣共存,相互衝突,再不醫治,遲早要禍及心脈,走火入魔。」
於仙修而言,走火入魔四字,是最大的忌諱。
一個仙修,修為到了一定的境界,可延長壽命,刀槍不入,強大無匹。
可他們也很脆弱——
修為再高,也擋不住走火入魔。
古今以來,多少大能因心魔滋生而走火入魔,行至身死道消的境地,與大道再無緣分,讓人不禁哀嘆一聲可惜。
「千師叔還有學醫?」
穆晴避重就輕地問。
千機子鬆開手,說道:
「略通一些,比豐天瀾差得遠,但醫你足夠了。」
所謂的「一些」不可信。
修真界有一種高人,他們一個比一個謙虛,嘴上說著自己水平一般,結果真到用時,就會發現其實是「億般般。」
「只是。」
千機子話語一轉,道,
「身體出了毛病可以治,心魔卻是因心而成之病,就連豐天瀾也治不了。」
穆晴:「……」
這人本職果然還是神棍,看個病都能看得這麼神神叨叨的。
「只吃仙丹靈藥不行,還得加一些別的藥來輔助。」
千機子凌空寫了一道藥方給她,道:
「去抓藥吧,抓完藥回來時路上小心。」
「好,多謝千師叔。」
穆晴笑著應了。
她以仙術將千機子寫的藥方拓在了紙上,離開天越山去抓藥。
天越劍盟是個只通劍術,不通醫術的地方,因此劍盟里也沒設置藥房,平時弟子有什麼傷病,都是去鎮上找郎中看病拿藥的。
※
穆晴抓好了藥之後,天色也暗了下來。
她提著藥包,頂著漸漸升起的夜色回返天越山時,一隻黑色的鷹飛來,落在她並不寬闊的肩膀上。
這是魔君祌琰與她約定好的聯絡方式。
她已經使用過了,就是剛離到東洲的時候,她以術法喚來了這隻鷹,給祌琰遞了信。
信的內容十分簡潔直白,說明了她的難處,也就是當前最需要祌琰幫助的地方——
「我缺錢。」
穆晴打開祌琰的回信:
「自己想辦法賺。」
穆晴:「?」
要你何用?!
當初祌琰這傢伙和她結盟時,言之鑿鑿向她保證,有求必應,有難必幫。
但果然,人一旦涉及錢財,就會變一副臉孔,魔也一樣。
穆晴思索著:
秦淮的乾坤袋裡有不少東西,找懂行的人交換,應該能弄到百萬兩銀子。
聽起來是個大數目。
但她要搞的事情更大,百萬兩銀子撐不了多久。
她該上哪裡搞錢呢?
「穆晴,停步!」
摘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這路不對勁,別繼續走了。」
穆晴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她前方的路是一條山野土路——這是她來時的路,天越山劍壇窮得令人髮指,鋪路也是鋪一段停一段,動輒就能看見這種光禿禿的土黃色山路。
但這條土路此時變得有點不尋常。
那光禿禿的地面上,正隱約浮現出雕刻花紋的方形輪廓,且那花紋與輪廓越來越清晰——就是講究的地方鋪路時常用的那種雕花青石磚。
怎會憑空冒出地磚來?
幻術?
不對。
穆晴感覺到一股直竄背脊的陰冷,按理來說,現在才是中秋,還不至於這樣冷颼颼的。
……是陰氣!
穆晴下意識要退,卻發現退無可退。
方方正正的青石磚鋪成的寬闊道路凝實,不再是虛像,徹底取代了她之前走著的,被鞋履軋過千萬次的通往天越山劍壇的路。
路的兩側,一盞又一盞的燈籠亮起。幽藍魂火在白色紙燈中跳躍,在愈發濃重的黑霧中,照出了輝煌的街市。
叫賣聲交錯迭起。
「身死則緣斷,小店最新特產忘情水,讓你忘卻生前情緣,不受生離死別之痛,比孟婆湯更好用!」
「賣肉了!最新鮮的肉!」被掛在肉架上的男女老少,正是剛剛的哭聲的來源。
有個被剁骨刀斬成兩截的鬼,下半截已經不會動彈了,上半截卻在活力十足地嘶喊慘叫。
「三打紙錢一斤,十打紙錢三斤!每買三斤,送一斤血豆腐。」
穆晴:「……」
不是,你們這貨幣膨脹這麼厲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