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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晚了。」
「尚且未晚!」
一人從鬼兵之中跳出,是那木牌的原主人。他割腕灑血,漆黑的血沾到黃楊木牌上。
他的血中帶著鬼氣,自木牌底端開始,將那牌子一寸寸地侵蝕。
穆晴毫不猶豫地出劍。
黃楊木牌被攔腰削斷,「穆晴」這個名字,連同半截木牌一起從槐樹上掉下,落在泥土之中,被鬼氣侵蝕成完全的黑色。
而上半截木牌色澤無損,就那樣懸掛在樹上,不一會兒就在亮起的光芒中消失了行跡,被送到了陽間之人的手上。
鬼兵揮刀砍來。
謝瑤正要應對,卻聽見一聲徹響至靈魂深處的呼喚:「謝瑤。」
下一刻,謝瑤感覺到一陣拉扯感。
他周身風景驟然變換。
夜市街景和巨大的槐樹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熟悉的天越山劍壇大殿。
靈氣與清氣重新灌入體內,讓謝瑤驟然舒適。
白衣黑袖的卜師站在他面前,手中拿著半截黃楊木牌。
「千閣主?」
謝瑤趕忙道:
「穆仙子她……」
※
鬼兵的刀砍了個空。
謝瑤已經消失在了原地,這是被收到木牌的人以「喚魂術」拉回了陽間。
「可惡。」
鬼兵們懊惱不已。
穆晴雙指夾住劈向她的刀刃,指間一用力,彎曲刀刃,將鬼兵彈得後退數步。
「別太貪心,能留下一個就算好的了。」
穆晴話鋒一轉:
「更何況,你們可能連我一個都留不下。」
她一揚手。
原本盤在她腕部的妖獸昆吾滑出,身形一瞬間伸長變換,如同山嶽起伏,將穆晴盤在了中間。
昆吾張口,水藍妖火在喉間滾動。
穆晴原本是想用溫和點的方法離開鬼市,但情形變換,讓她不得不以力強破。
不過這也怨不得她。
誰叫這鬼地方隨便吞人進來,吞到個惹不起的,可不就算是自個兒作死嗎?
「穆仙子,且慢。」
妖火即將噴出之際,忽來一道沉穩聲音。
「勿要對貴客如此無禮,全部都住手。」
聽見這道聲音,鬼兵們紛紛將手中刀.槍放下,向兩側退開,為來人讓出通道。
穿一襲黑衣的鬼修走來,望著盤成一座山的妖獸昆吾,問道:
「穆仙子,可否現身一談?」
話語落下。
妖獸昆吾伏於地面遊動,巨大鱗片閃爍。鬼修們驚呼著退開,而後見一白衣女修一手扶著蛇鱗,一手握著長劍出現。
「你在這地方講話算數嗎?」
穆晴對前方氣場驚人的黑衣鬼修道,
「我是個活人,在鬼市能待的時間有限,不想多說廢話,只和能話事的人談。」
「你……」
鬼兵想斥她無禮。
黑衣鬼修抬起手制止了下屬。
他道:「鬼市之主沉魚夜,怎麼樣,份量足夠穆仙子一顧嗎?」
沉魚夜是五洲四海知名的大鬼。
這個名字每一次出現,都會伴隨令人驚駭不已的事件。
比如白洛山一夜之間遭眾鬼屠戮,無一生還;再比如南洲巫族祈福之術遭受逆轉,毀去半條靈脈……
鬼界通緝他已久,但又拿不住他,只能任他自立門戶,一步步將鬼市做大。
穆晴原以為他該是個赤面銅身的厲鬼——畢竟這修真界的鬼怪都長得不怎麼好看,鬼界的鬼差和閻羅更是面相兇狠得嚇人。
好吧……得分種類。
艷鬼還是很漂亮的。
話說這位沉魚夜沉樓主到底是個什麼品種?該不會是艷鬼吧?
沉魚夜除了臉色蒼白一些,瞳光陰暗,不似活人那樣明亮之外,和人也沒多大區別。
他的長相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好看,和西洲那位魔君有的一拼。
沉魚夜看著穆晴。
蒼白如紙的臉上帶著笑容,笑意卻不達眼底,只有徹骨寒意。
「自然是夠了。」
穆晴仍未放開手中之劍,
「只是不知道,沉樓主對鬼市將我捲入一事,要做什麼解釋呢?」
沉魚夜道:「誤會而已。」
在這五洲四海之中,但凡是有點常識的修士,就知道鬼市的出現地點隨機,捲入的人也隨機。穆晴被卷進來,應該歸於巧合,或者是時運不濟。
「誤會?」
穆晴卻絲毫不肯相讓,
「等千機子和魔君祌琰來尋我時,沉樓主也是這樣的解釋?」
穆晴將自己的後台搬了出來。
在這修真界裡,敢惹魔君祌琰的人不多,敢惹千機子的人更少。這兩個若是放在一起,怕是只有秦淮能面不改色。
但她小小年紀,是否真能搬動這兩座大山尚不好說,還有待考量。
沉魚夜會順著她的話說,不過是因為他願意接她的橄欖枝罷了:
「穆仙子時間不多,想要什麼不妨直言。」
穆晴笑著,意味深長道:
「鬼市的生意不錯。」
摘星:「……」
他忽然想起穆晴剛進鬼市時,說的那句「錢自己送到臉上了」。
不是吧?
穆晴不會打算訛詐走沉魚夜所有的紙錢吧?紙錢才能換多少真錢,不值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