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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天瀾問道:「是嗎?」
穆晴道:「你得承認事實呀,小師叔。」
豐天瀾抬起手,一巴掌抽在了穆晴腦袋後面。
豐天瀾一一數來:
「生心魔,叛出師門,挑天越劍榜,勾結鬼市,自組勢力根植修真界,取西洲成魔尊,以命脅迫師長……」
「行為偏激,數次差點入魔,也數次險些就賠上命。這樣入了化神境界,你還挺得意?」
「…………」
穆晴一手揉了揉腦袋,眼中含淚。
為什麼她都化神巔峰了,在豐天瀾面前還是這麼沒地位?他怎麼還是想揍她就動手?
穆晴有些氣悶。
但她也沒停下步伐。
她和豐天瀾出了皇城,行至門外一片白茫茫的雪原。
北海正是雪夜,大雪紛飛。
鵝毛似的雪落在兩人肩頭,被術法遮去,很快便消失不見。
豐天瀾道:「穆晴。」
穆晴還在為剛剛的事不服氣,冷硬道:
「幹嘛?」
「你確實長大了。」
豐天瀾平靜道,
「雖然將自身置於百死一生的險境的行為很不智,但對付厲伏城一事,你做的不錯,百年前就很不錯。」
穆晴怔愣了片刻。
她眉眼間漸漸染上了笑意。
隨即,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豐天瀾前面去,轉過身面對著他。
她斂起臉上的笑意,一本正經道:
「何方妖孽冒充我小師叔?要知道,我小師叔可是從來不會誇我的!」
豐天瀾瞧著她這副裝模作樣,故意調侃他的樣子。
他抬起手來。
穆晴連忙按他的手:
「有話說話,不要動手!」
豐天瀾手上化現劍鞘,此鞘色澤黑沉。
穆晴的手一接觸劍鞘,劍鞘瞬間有了光澤,變得有些晶瑩剔透,其中隱約可見星辰光輝。
穆晴道:「……摘星的劍鞘?」
豐天瀾頷首,說道:
「百年前,我在北海底尋到的。既然你回來了,此鞘也該歸還與你。」
豐天瀾的語氣平靜,像是在說「我路過學堂,恰巧撿到了你的錢袋」這樣的平常小事。
可這其中的複雜,又有何人能體會?
百年前,北海底。
他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行至北海,又是怎樣將北海上下翻遍,才在北海的最底下尋到了摘星的劍鞘?
只見劍鞘,不見穆晴蹤跡時,豐天瀾又是何種心情?
穆晴正要拿走劍鞘。
豐天瀾一把扣住她手腕,探脈片刻,道:
「心魔消失,魔氣盡除。穆晴,這一百多年裡,你經歷何事?」
※
時間又過去一個月。
這一個月里,江連來到了北地,和秦無相會和。而後兩人商議著,給皇城重新添補了缺少之物,也招攬來了新的宮人。
忙活一月之後,一切變得井井有條起來。
秦無相這才喚來紅妖鳥,以妖力編織訊息,告知整個修真界,這一百多年來,北地究竟發生了什麼。
伏城冒充頂替。
妖皇戰死。
穆晴失蹤。
……
這一樁樁一件件,被秦無相解釋得分明。
那看似已經失了情緒,冰冷至極的秦無相,伏於案前寫信時,眸中落了一滴淚下來。
江連看到,正想上前去安慰。
但他才走了一步,就被人一把拉回暗處。
他回頭。
穆晴一手拉著他,一手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示意他不要出聲。
江連跟著穆晴離開了宮殿。
穆晴這時才說道:
「江連,他以後要成為妖皇了。」
「他是這北地的主君,頂天立地的支柱,他不會希望有人看見他的脆弱之處。」
江連對此頗不贊同。
主君又怎樣?
主君又不是石頭,怎會無脆弱柔軟?
知他之痛,卻不安慰,反而放任他痛苦。
這不是一個關切秦無相的人該做出來的事情。
穆晴說道:
「此後的體貼和關切皆不可直言,要藏在心裡,落實於別的事情上。」
穆晴說完這話之後,便離開了。
徒留江連一人,站在原地,沉默地思索穆晴話中之意。
※
紅妖鳥將秦無相的信挾到了修真界的每一個角落,此後,便是對此事沸沸揚揚的討論聲。
「果然,與我師父所說相同,這百年來,那北地的妖皇是大妖伏城假扮的。」
「只是未想到,伏城偽裝妖皇,這百年裡縮在北地不出,未鬧出半點亂子。這背後之緣由,竟是這樣的壯烈和隱忍。」
……
修真界多的是感慨北地之事的聲音,但更加激烈的,是對於在這事中有著濃墨重彩的一筆的穆晴的討論。
穆晴百年前為救秦無相性命,在北海攔阻伏城,拼死一戰,捨身引心魔天雷,要拉厲伏城同歸於盡。雖未成功,卻也重傷伏城。
此後穆晴於瀕死之際得到機緣,以百年時間登化神巔峰,出關後滅大妖伏城。
此事秦無相在信中寫的詳盡。
修真界有許多人還記得穆晴。
穆晴在修真界活動的時間不久,名聲卻至今還很響亮。她是修真界無人能超越的天才,也是最為離經叛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