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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在天城,見過穆晴的劍指,並受其所救。自那時起,穆晴的身影就牢牢刻在了他的腦海里,畢生難忘。
魔君當初收留他,給他配武器,問他想要什麼。青洵想也不想,就回答了劍。
如今上了雲崖山,每日看穆晴練劍時行雲流水、瀟灑快意之姿,他就忍不住心嚮往之。
他就像孩童那樣,提著劍,學著自己憧憬的人,在無人的地方一劍又一劍地揮著。
沉默在山崖上蔓延。
青洵懊惱地想:
完了,這下要被趕出雲崖山了。
穆晴邁開腳步走向他。
「劍招不是你這樣走的,行氣也不是你這樣行的。你從來沒修煉過,連底子都沒有,就想直接學我的劍啊?」
青洵:「……欸?」
穆晴勾了勾手,青洵的劍就飛進了她手中。
「你要先練靜功,還要學步法和基本的劍術動作,這些都練完了,才可以學劍法。」
青洵:「欸?」
「你欸什麼欸?」
穆晴道:「入了這雲崖山,以後的日子敵人多得很,道阻且艱,不學點功夫保命,出事時等死嗎?」
穆晴之前一直愁著,該讓誰抽點空來教一教青洵。現在得知,青洵有習劍的想法,那剛剛好。
穆晴問道:
「你學不學?不學就下山去。」
青洵驚喜道:「學,當然要學!」
……
於是,穆晴就站在雲崖上,頂著風雪,教起了青洵基本功。
青洵學的有些慢。
這也是難免的。
劍道上很多功夫,從孩童時期就要開始練。他的年齡已經有些大了,身體已經差不多長成,再動筋骨會很難。
不過好在他是個混血,骨骼還算清奇,慢點就慢點,也不是學不成。
穆晴有點暴躁。
但她還是耐著性子教了下去。
要是因為煩就放棄,那麼,這修真界的無數功法,也不會傳承至今了。
青洵已經很累了,停下來稍作休息,看向立在風雪中的劍修,問道:
「穆仙子,你不擋雪嗎?」
修真界的大能,大多都一手術法使的出神入化。雨天乾衣,遮擋風雪,水下遊走,對這些人來說都是輕易就能做到的事。
青洵看不明白。
她為什麼不將風雪遮去?
難道是有什麼淋雪的喜好?
穆晴說道:
「你和我在同一片天地下,若是你被雪淋得一身狼狽,我卻乾乾淨淨,我怕你心裡不平衡。」
「我小時候練功時,為了煉體,不擋雨雪。我師父和師叔只要在,就會陪著我一起淋,叫我心裡好受些。」
穆晴第一次在瀑布下打坐時,還將豐天瀾一起拖進了水裡。以豐天瀾那脾氣,當時沒有暴打她,簡直就是個奇蹟。
原來是這樣。
青洵沒想到會得來這麼一份回答。
在他發愣之際,穆晴說道:
「今天就到這裡吧。」
「除夕了,大家都在過節,我們也去吧。」
「是。」
青洵收了劍,跟到她背後。
※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雲崖山上掛著的燈籠亮了,樓閣中也以明珠照亮,繁華熱鬧。
大家在主閣設了一場宴席。
在座的不是鬼怪就是仙修,只有青洵一個普通人,飲食的需求不大,宴席上的食物不多,只有餃子和一些冬日常見的果物。
穆晴帶了青洵進到殿中。
青洵在旁邊尋一位置坐了,穆晴則是走上首位,坐到了正中央。
不一會兒,千機子進來了。
穆晴要給他讓位置。
雖然這星傾閣是她的,雲崖山也是她的,但哪有讓德高望重的長輩坐邊上的道理?
「不用,你就坐這吧,別挪了。」
千機子在她右邊的蒲團上坐下。
他看了看大殿,目光落在了青洵身上,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片刻。
他問道:「你教他修行了?」
穆晴:「……」
我這才剛開始教呢,你到底是怎麼發現的?
「他的坐立姿勢和之前不一樣了,背脊要稍微挺拔有力一些了。等再過些時日,練得多了,改變會越來越大,所有人都能看出來。」
穆晴:「……」
行吧,千師叔的眼力一向很毒。
千機子問道:「你打算收他當徒弟嗎?」
穆晴思考了一會兒,才答道:
「暫時沒這個打算。」
「我沒有傳承衣缽的需求,從來沒想過收徒這回事。而且我也覺得麻煩,我這種沒耐心的性格,還是適合獨身一人……」
穆晴找了種種理由,最後說道:
「而且,我這個年紀,被人叫師父,不會很奇怪嗎?」
她尚未到二十一歲。
青洵多大,十八還是十九?
他們倆年紀這麼相近,以師徒相稱的話,好像有一點彆扭。
「這倒是沒什麼。」
千機子拿起酒壺,倒了一杯。
他看著杯中澄亮酒液,似乎想起了過往與友人暢飲的日子。
他道:「你和你師父倒是有些像。他以前是個只求己道,自己開心就萬事皆好的懶散劍修,從年輕時就打定了主意,一輩子也不收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