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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即,他笑得更厲害了。
他問道:「豐閣主,你這是氣急敗壞了嗎?」
這十三根針刺穿要穴,使他身上靈氣盡泄——說簡單一些,就是毀了他的修為。
豐天瀾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伸出手覆在祁元青的天靈,說道:
「祁元青,我們是修行之人。我想要知道一個真相,不只有從你嘴裡問出來這一個途徑。」
祁元青瞪大了眼睛。
豐天瀾繼續道:
「十根針讓你精神崩潰,十三根針廢你修為,你還有什麼辦法來抵擋我?」
祁元青意識到不妙。
他齒關一合,要咬舌自盡。
但豐天瀾動作更快,他的靈力自掌心而出,洶湧地沖入祁元青的識海。祁元青似是受到極大衝擊,身體顫抖,雙眼上翻。
摘星問道:
「豐天瀾在做什麼?」
「他在搜神。」
元穎有些不高興,她布下的能辨人話語真假的陣法沒有派上用場。
搜神,便是以靈力術法強搜元神,讀取對方記憶。以此術法探查出的事情,皆是對方真實記憶和經歷,沒有半分虛假。
穆晴說道:
「搜神之術本來就對修士傷害極大,而且祁元青精神被疼痛折磨得不堪,修為也已經廢了。搜神之後,他就算能活下來,也只能是個瘋子了。」
穆晴一邊說著,一邊轉頭看向祁元白。
穿一身白衣的祁元白手中摺扇張開,半掩面龐。他眼帘半闔,將眼中不舍和難過遮起,一句話也未說。
那畢竟是他的親兄長。
是他的手足。
祁元白站在了山海仙閣這邊,從大師兄和兄長之間,選擇了大師兄。他將兄長從巫族領地騙來這東海,並且冷眼看著兄長淪落到這等悽慘下場。
這其中割捨,他之心情,又該是怎樣的痛苦?
「瘋便瘋吧。」
祁元白似是終於緩解了情緒,放下摺扇,道:
「從行不義之事的時候起,祁家之人,就已經註定不會有好下場,報應遲早會來的。」
穆晴未說話,只是拍了拍祁元白的肩膀,也算是安慰。
那邊的搜神還在進行之中。
不知豐天瀾看到了什麼,臉色有些蒼白。
一直在抽搐的祁元青清醒過來一瞬,殘忍又瘋狂地笑著,似是詛咒一般道:
「穆晴知曉天命,不擇手段逆命而行。殊識舟看見他原本命運,因此而瘋魔難測。豐天瀾,你知此事,又會淪落到怎樣的下場呢?」
他說完之後,就像是瘋子一樣,哈哈大笑著,笑了一會兒,便在搜神之術的折磨下再次昏聵過去。
穆晴的臉色陡然變化了。
她忘記了這茬——巫族之人,預知未來,早已知天命。豐天瀾讀其記憶,自然也會了解到,巫族預言之中,修真界原本該有的未來。
「天命?」
祁元白疑惑道,
「什麼天命?」
他雖血脈返祖,卻沒有遺傳到巫族能夠預言未來的奇能。當年也正是因此,族中長老認為他不適合學習巫族之術,送他到山海仙閣跟秦淮學劍。
豐天瀾放開了祁元青,似乎是已經搜完祁元青的記憶了。他面色蒼白,神情卻未變,仍是一派清冷平靜。
「祁元白,你來處理他。」
他邁步往秘牢外去,經過藏在暗處偷看他審訊祁家人的幾人身邊,道,
「穆晴,你跟我出來。」
穆晴點了點頭,道:「好。」
她對摘星交代道:
「你跟元穎去玩,不要跟上來。」
摘星有許多話想說,可話語在喉嚨里滾了又滾,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他很好奇穆晴到底藏了什麼樣的秘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穆晴這些年來到底有多麼不正常,他為此擔憂,為此輾轉難測,哪怕陪在她身邊,也還是常常感覺到心驚膽戰。
他覺得自己作為伴生,是該把事情弄明白的。
但穆晴不希望他知道。
摘星點了點頭,說道:
「好,我們去玩。」
※
豐天瀾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他挺直著背脊,步子邁得極大,快速地向前走著。
他面色平靜,嘴角緊抿著。
像是在緊繃著,不讓自己情緒外露。
穆晴遠遠綴在他背後,追不上他的步子。
穆晴道:「小師叔,你慢點,等等我。」
豐天瀾絲毫沒有放慢步速。
穆晴小跑兩步,像年幼時一樣,拉住了豐天瀾的袖子。
但豐天瀾卻沒有像那時一樣放慢腳步。
他抽手甩開了穆晴。
「等你?」
豐天瀾道,
「穆晴,你這些年自顧自地行在你自己的路上,你可有等過我?」
穆晴:「我……」
穆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縮了縮肩膀。
她想,自己和豐天瀾吵過那麼多架,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吵起來之前就產生退卻之意。
豐天瀾看著低垂著腦袋準備挨罵的穆晴。
他也的確有很多話想罵她。
穆晴性格頑劣,動輒犯錯,有時候還會故意惹他生氣。他和她見招拆招,從她七歲就時常責罵她,一直到她長大。
但這還是第一次,他滿腔怒火想要宣洩,又怕自己說出來的話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