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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天瀾一揮衣袖。
一道風起,將秦無相滿身霜雪拂落。
秦無相也在這風中睜開了眼睛,看向來人。
「小師叔,二師兄,尋我何事?」
他的聲音相貌與百年前皆無差別。
只不過,不知是否是受了靈根變異成冰屬性單靈根的影響,他的語氣、神態,都已失了溫度,比昔日清冷太多。
「……」
祁元白善言語。
可他見到這樣的師弟,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些年他們師兄弟聚少離多,祁元白每次見到秦無相,都不由感慨,師弟早已不是他熟悉的模樣了。
豐天瀾離秦無相尚遠,便已止步。
他們二人在百年前,因秦無相為圖快速進境而改換功法一事,在這秘境之中吵過一架。
妖族功法有上百種,秦無相所用之法不是最佳,而是進境最快,也是最兇險的一種。
以此法修煉,雖能進境,卻不養心。妖氣與鬼氣、陰氣等相似,為污穢之氣,妖氣爆躥,妖力暴漲,容易滋生一顆邪心。
按仙修的話來說,就是歪門邪道,易有成效,但風險極大。
秦無相選此法,豐天瀾自然要阻止他。
從秦無相後來閉關,卻反超天賦更好、心更純粹的殊識舟,先入化神境界便能看出,豐天瀾這一架顯然是沒吵贏。
豐天瀾說道:
「有穆晴的消息了。」
秦無相抬頭,雪白狐耳顫動一下。
豐天瀾繼續說道:
「沉魚夜和千機子來信,穆晴命星再現,正在北方,伏城則是氣數已盡,應已命絕。」
「秦無相,你該回去了。」
秦無相低下頭,抬起自己的雙手。
他右手凝聚劍光,在左手掌心划過一道,鮮血自傷口淌出。
祁元白見他自傷,驚道:
「師弟,你做什麼?」
秦無相左手心裡已聚了一小捧血,他微微攥了一下手,感覺到了疼痛。
他緩緩說道:
「……不是夢。」
※
北海,妖族皇城。
穆晴問道:
「千師叔沒來嗎?」
沉魚夜說道:
「穆仙子,若是我們二人都走了,誰來維持陣法,壓制祌琰?」
說的也是。
穆晴從自己的乾坤袋裡取了桌子和酒,她拿著酒壺聞了下。乾坤袋有施加術法,這酒已過百年,酒香依舊。
她又找了個爐子出來。
沉魚夜拿了個蒲團,在桌邊坐了:
「穆仙子這是做什麼?」
「沉樓主來前,我剛好在饞酒。」
穆晴回答道,
「又想起我半個月前來決戰時,伏城正在此地與南洲巫族祁家的人煮酒暢飲,酒香勾人。」
穆晴一邊說著,又從乾坤袋裡拿出了木炭,打火石和火摺子。
沉魚夜眼中帶笑,調侃道:
「穆仙子這乾坤袋裡,真是無所不有。」
穆晴說道:
「以前在山海仙閣時,我和我二師兄一起偷我師叔的酒,在後山煮酒喝,這都是那時候到處搜刮用具,塞進乾坤袋裡的。」
沉魚夜道:「豐閣主……」
穆晴的聲音平靜,卻又帶著點幽怨:
「他發現酒不見後,罰我跪三炷香,抄兩遍門規。我二師兄老早就跑出去遊歷了,兩個人合夥幹的事,只有我一個人挨罰。」
摘星出現在穆晴身邊,說道:
「然後你跪了半炷香就跑了,之後就負傷了,門規一遍也沒抄。」
穆晴那時候剛剛金丹期。
她在鍊氣期和築基期時就不老實,在仙閣里上躥下跳,修為進到金丹之後,就更厲害了。
她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強闖陣法峰和煉器峰合築的萬器陣。
誰想到那萬器陣那樣厲害,穆晴闖陣失敗,被打斷了腿骨和兩根肋骨,還被煉器峰仿造出來的假天霜劍穿腹而過。
若不是當時豐天瀾恰巧在那附近,穆晴的命就要丟在裡面了。
她傷重,需要救治。
豐天瀾忙著醫她的命,後來又摁著她養傷,先前未跪完的香,沒抄完的門規,也就不了了之了。
穆晴當年在山海仙閣乾的違反門規的事很多。
但對她的懲罰,卻很少有能落實下來的。
豐天瀾對她看起來嚴厲。
但當年執法峰的嚴師伯都清楚的很,想收拾穆晴,告穆晴的狀要找秦淮,不能找豐天瀾。
穆晴也算是山海仙閣的一段傳奇。
她在仙閣里待了十三年,把別人不敢做的事都做遍了,卻從頭到尾沒受過什麼重罰。
沉魚夜有些好奇,問道:
「穆仙子,你應該是山海仙閣違反門規次數最多的弟子吧?」
「還真不是。」
穆晴搖了搖頭,說道,
「違反門規最多的是我師父,他年輕時不比我好到哪裡去。仙閣的前任閣主都在說,『要不是你天賦根骨夠好,我早就把你逐出仙閣了』。」
當時是仙魔混戰,強者居上的亂世。
一個厲害的仙修,對門派來說比門規重要得多。門規那都是虛的,修為境界和武力高低才是實打實的。
根骨才能好,意味著他以後的修為境界會很高,能行至常人不能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