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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伏城問:
「小劍仙,你何至於此?」
「為何不止於此?以我之命,換你共死,止多少人痛恨怨憎,救多少性命?」
穆晴握著摘星劍,抵著妖刀的那隻手已經失去知覺了,只是有某種執念,支撐著她絕對不能鬆手,不能讓,不可退!
厲伏城又問:
「若是這天雷殺不死我呢?」
「殺不死你,也能重傷你。」
穆晴平靜地回答道,
「妖皇攔阻,再加天雷,你傷創之重,你再也沒有能與兩名以上化神期大能為敵的能力。」
烏雲漩渦眼中,粗勇如柱的紫黑天雷貫下!
穆晴臉上帶著笑意。
那笑中滿含憤怒、憎恨和決絕。
「厲伏城,我雖無能誅你,但有朝一日你被誅殺,這其中必然有我一份功勞!」
功成不必在她,
但功成必定有她!
話語落下,紫黑天雷將一人一妖包裹其中,在北海之上掀起滔天巨浪!
在那迭起的巨浪中,隱約可見一隻有九條尾巴的大狐狸斷尾而逃。
另外還有一人,似乎是被拉扯著捲入了什麼奇怪的地方,消失不見了。
巨浪平息之後。
北海上已不見任何人的蹤跡。
※
秦無相乘著飛舟,向南而去。
他已經飛了有一陣子了,遠處能看見一線天光。現在的北海只有長夜,那一線天光意味著,他已經快要離開北海,到達東海的海域了。
可伏城遲遲沒有追來。
秦無相一開始覺得,沒追來也正常。
父皇好歹也是個化神期,和伏城交戰就算沒贏,也一定會給伏城造成重傷,而且是沒個百八十年好不了的那種。
伏城也許是因為重傷耽擱速度,估算到追上秦無相時,秦無相已經逃至東海了,便不想追了。
——東海有此世最強的化神期大能,伏城重傷,不想踏入東海海域,招惹秦淮。
這個邏輯還算合理。
但秦無相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直到他看見雲在朝北邊聚攏,北方的天空時不時亮一下(雷光),下方海水的流向也受了影響,發生了改變。
秦無相才發現情況不妙。
他從乾坤袋裡取出一隻血桃木鳥。
這鳥是山海仙閣煉器峰所做,灌入靈力之後就可以活動,不過它能容納的靈力有限,活動時長也就很有限,在傳信這方面不如靈鴿好用。
大家也就沒把它當做傳信工具——
畢竟傳信傳到一半沒靈力了,掉進哪個山旮旯里,容易引發種種後續問題。
不過從秦無相現在的位置,把信送到山海仙閣去,問題應該還是不大的。
秦無相寫好了信,剛要放飛木頭鳥。
他忽然感覺背部傳來一陣刺痛,緊接著,就是天旋地轉,視野變得一片漆黑,意識也丟失了。
……
山海仙閣,主峰山海樓第二層。
一身藍衣,仙氣飄飄的冷美人醫修,正坐在蒲團上,將一捆竹簡從桌上攤開。
坐在桌子對面的白曉曉認真看著竹簡。
豐天瀾有些感慨:
白曉曉比當年的穆晴乖巧太多了。
同樣是小孩子,差距怎麼這麼大?
若是穆晴知道他想什麼,一定會回他一句:
「我二十歲就元嬰期了,你三百歲才元嬰期,同樣是人,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豐天瀾指著竹簡,講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曉曉,你可知道,這是何意?」
白曉曉搖了搖頭。
豐天瀾說道:
「天地大道,萬事萬物,運行發展的規律和軌跡共有五十,但天地只衍生四十九。」
白曉曉問:「那剩下的一呢,是人嗎?」
「關於這剩下的一,有很多種說法。」
豐天瀾說道,
「是人,是天機,是天地未曾預演到的變數……種種說辭,皆各有其道理。」
豐天瀾繼續道:
「我們修行之人,修的便是這個不明不白的『一』字。」
「先說人——我們作為人,本該生老病死,歷凡世三千苦難。但我們卻成了修士,叩長生道,逆行而上,溯天地本源大道,背離常人命軌。」
「再是天機、變數——大道五十,天地定四九,剩下的一,是大局已定之時的變數,是到死關頭的一線生機。」
「這是天機閣卜師畢生所學,畢生所悟。」
卜師的一生真正追求的,不是算命算的准,而是尋變數,修改命運。
「我們山海仙閣雖然不學卜師的那一套,但這個道理,是每個修士都必須明白的。」
豐天瀾說道,
「明白大道和天地從不絕人生路,無論行到怎樣的絕路,都不可放棄,要去搏那一線生機。」
白曉曉有些糊塗,但態度卻很認真。
「師尊說的話,我都會記住。」
豐天瀾不介意他沒聽懂。
大道理總是說得容易。
但要想真正明白,只有在修行的路上,不斷去領悟才行。
豐天瀾正要與白曉曉繼續講道。
但是,他卻忽然感應到了什麼,站起了身。
豐天瀾走到窗邊,低頭等了一會兒,便看到有弟子急急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