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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電、雷鳴、大雨仍在繼續,辛曇踏過無數的屍體與血色,終於在防線上找到了精疲力竭的祁燦。
辛曇衝上前去,撞開那些對祁燦窮追猛打的喪屍,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阿燦!找到你了!」
祁燦的手裡握著一柄鋒利的染血軍刀,血水混合著雨水從刀尖滴落,在辛曇擁住他的那一刻,他持刀的一松,軍刀滑落在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祁燦雙手回擁住辛曇。
天知道,他在發現外面不對勁的情況下第一時間想要去隔壁找辛曇,卻發現她不在時,有多麼慌張。因為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了,祁燦無法想像,他如果第二次失去她,他該怎麼辦?
不過沒有如何,只有好在,好在她來了。
時間似乎定格在這一刻,閃電亮起蒼白的光輝,他們在黑暗與光明之間擁抱。
……
這一場可怕的戰鬥最終終結在閃電落下的那一刻,世界重新陷入黑暗之中,只剩下了沉悶的雷聲。
喪屍們看不清周遭的景象,只能暫時遺憾退場。雖然他們總有捲土重來的那一刻,但絕不是現在,安全區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在救援軍趁此機會組織倖存者準備突圍的時候,只有安全區大院的一隅溫馨安寧。辛曇穿著乾淨的睡裙從衛生間走了出來,屋裡祁燦點亮了一根光芒黯淡卻足以照亮黑暗的蠟燭。
辛曇的頭髮已經長到了肩膀下面,濕漉漉的披在腦後,水滴在她後背暈染開一片水跡。她已經洗去了滿身的鮮血與狼狽,坐在了祁燦的旁邊,主動和他說起了她為什麼會忽然離開安全區,以及她在外面的所見所聞,包括陸嘯被抓。
辛曇最後認真的告訴祁燦:「阿燦,安全區不再安全了,最多等到黑夜散去,喪屍就會衝破防線一擁而入。你必須得在這之前離開。我可以在幾隻喪屍的面前保護你,可我無法在外面那麼多喪屍面前護住你。」
祁燦安靜的聽著,然後用手蹭掉她眼睫上的一顆水珠。他心中感慨萬千,看似柔弱的辛曇,此時也有了庇佑他人的能力。甚至就在剛才,喪屍一擁而上之時,也是被辛曇嚇退。
曇曇真的成長了好多。
祁燦回答她:「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秦隊長正在組織倖存者撤退,我們可以在那時候離開這裡去盛城。」
「嗯。」辛曇問:「只有我們倆去嗎?」
「如果能將陸嘯救出來是最好。」祁燦說著,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是中午了,但天還黑著。他說:「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好累。」
辛曇來時祁燦已經不知道在防線上殺了多少只喪屍,此時好不容易能休息,疲憊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嗯。」辛曇說:「我不亂跑,你乖乖睡覺。」
他們一同在床上躺下,祁燦隔著辛曇手上重新戴上的手套握住了她的手。
辛曇試圖將手抽出來,但祁燦不肯放。她無奈的說:「阿燦,不是累了嗎?快休息。醒了還有一場惡仗要打呢。」
祁燦緊握住她的手,疲憊的聲音低低的響起:「曇曇,我什麼時候才能重新拉住你的手呢?不是隔著手套,也不是隔著衣服的袖子。」
辛曇聞言,一怔,忍不住輕輕的回握住男友的手,心裡有些難受。
祁燦夢囈一般,輕輕的說道:「曇曇,其實我想過我也變成喪屍就好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無所顧忌的牽手、接吻……不過我也擔心我和你不一樣,變成沒有理智的喪屍把你忘了就糟糕了。」
辛曇自己就是喪屍,她對喪屍沒有任何意見,但她卻不願意讓祁燦變成喪屍。她垂眸,思考了好久該如何安撫祁燦,輕聲說道:「阿燦,你應該期待我會變得越來越好。希望尚存,我們都不要放棄。」
「嗯。」
他們還有出路。
懷著美好的期待,祁燦終於沉沉睡去,但辛曇卻因為祁燦的話,長久未眠。
她慢慢的抬起手,附在了她的腹部,感受到上面的腐肉已經徹底褪去,大概要不了多久,她下半身的腐肉也能消失。
然而……
辛曇又摸了摸她嘴裡的尖牙與放在身側的手,鋒利的爪子仿佛能夠輕易撕碎一切。她終究還是和人類不一樣的。
並非是因為這始終沒有變得尖牙與爪子,而是她面對這些異常平靜的心。
這才是她與人類最大的區別。
辛曇想到這些,她在這一刻隱隱明白,她已經回不去了。
不過也沒關係。
辛曇看著熟睡的祁燦,眼睛彎成了漂亮的月牙。她低聲說:「現在這樣,已經很好啦。」
她一點都不貪心,只要維持現狀就好了。
……
睡夢中的時間總是轉瞬即逝,祁燦慢慢的睜開眼睛,耳邊是大院中凌亂腳步的聲音,是救援軍在組織大院中的人撤退。同樣,還有尚未停歇的雨聲。
他又低下頭去,辛曇還在熟睡。他女友睡著的樣子多乖啊,長長的睫毛,雪一般白皙的皮膚,極淡的唇色,也不知是夢到了什麼,她唇角輕輕的抿著,臉頰邊就有了酒窩。
祁燦低聲的、溫柔的問:「曇曇夢到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呀?一定是夢到我了對不對?」
在聽見祁燦聲音的那一刻,辛曇就已經醒了。因為剛睡醒,她的聲音軟綿綿的:「不是夢到「我」,我夢到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