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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樣啊。」老大爺縮回腦袋,遞出一支手電筒,「院子裡黑,很多地方都沒路燈,拿著這個吧。」
其實杜小希自己帶了個小型手電筒,但她不想拂了大爺的好意,拿過那把有些沉重的手電筒,謝之後往內走去。
馥園本就不算大,杜小希在裡面拍了好幾天的戲,其實各處都差不多摸熟了。
她甚至不需要開手電筒,依靠著超群的方位感,很快便來到了西廂房門口。
此時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今天沒有月亮,群星在天幕閃耀,有種別樣的美。
杜小希抬手敲了敲木門。
「煤球,我進來了哦。」
自然是沒人應答。
杜小希等了三秒,推門而入。
屋內實在太黑,她不得不打開了電筒。
不出所料,今天送過來的小魚乾又被吃了個乾乾淨淨,只剩個空塑膠袋。
杜小希偷笑,沒想到一隻貓的鬼魂也這麼能吃。
她把手電筒放到桌上,坐在了桌邊的凳子上。
黑暗讓屋內的寂靜更添幾分深沉氣息,杜小希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思索半晌,她最終開口。
「煤球,你跟這個屋子的主人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你能告訴我嗎?我是真的想幫你。人類也許很難理解,但真的不都是壞人。如果你有什麼願望,我一定盡我所能來幫助你,相信我好嗎?」
其實煤球放棄去劇組搗亂之後,杜小希完全可以不用再來這個地方。
可她做不到。
黑貓哀傷的眼神時時在她腦中縈繞,每想一次,心頭都特別不是滋味。
既然能幫助人類的冤魂得到解脫,為什麼就不能幫一隻貓的冤靈呢?
杜小希說完這番話之後等了很久很久,回答她的只有屋內的寂靜。
也許它是真的不再相信人類了吧。
失落與感傷將杜小希包圍,她緩緩起身。
「煤球,那我回去了。」想了想,杜小希又說,「我明天再給你帶小魚乾,要開心點哦。」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一聲清晰的貓叫傳來。
杜小希激動轉身,恰好看見身體半透明的黑貓從銅鏡中鑽出來!
……這傢伙居然住在鏡子裡?
「喵嗚~~」
煤球輕盈地從鏡中蹦出來,優雅地坐到梳妝檯上開始舔毛梳洗自己。
那雙碧綠的眸子少了幾分怨恨,多了幾分調皮。
只是它背後的黑霧依舊濃重不散。
「煤球,你終於肯出來了。」杜小希笑顏頓展,「我還以為你不想見我。」
「嗷嗚。」煤球懶懶應了一聲,像是在說,「看在小魚乾的面子上而已。」
杜小希害怕嚇到煤球,沒有向梳妝檯靠攏,坐回了桌邊的椅子上。
「煤球,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麼?」她再次耐心勸:「你這樣每天徘徊在此,內心也很痛苦吧?我不希望你痛苦,想幫你。」
黑貓停止梳洗自己的動作,放下前爪,定定看著杜小希,像是要看透她的靈魂。
杜小希也對黑貓投以真誠的目光。
一人一貓對視了許久,黑貓終於起身。
它伸了個懶腰,輕鬆跳到桌上。
還沒等杜小希弄懂這傢伙要幹嘛,卻見黑貓伸出前爪,「啪」一下按住了她的手腕。
杜小希:……
為什麼連一隻貓也要給她把脈啊?
正腹誹得起勁,杜小希卻覺得眼前一陣恍惚,整個人像被定住。
腦海中又出現了一副陌生的,可流動的畫面。
這回的開場是漂亮姑娘跟黑貓玩耍的畫面。
當初髒兮兮的小貓長大了許多,皮毛變得光澤油亮,眼睛漂亮得像綠寶石。
漂亮姑娘給黑貓做了個漂亮的窩,還用布頭給它做了幾個假耗子玩,對它百般寵愛。
黑貓對她也相當依賴,每天跟前跟後,就連去女子學堂它都想跟去。
可惜每回都被姑娘的丫鬟給逮回來,只能乖乖在家等主人回家。
日升月落,春去秋來,一年多的時間足夠讓瘦弱單薄的小黑貓長成強壯矯健的大貓。
漂亮姑娘也出落得更加楚楚動人,她從鎮上的女子學堂考上了城裡的女子大學。
她跟黑貓見面的時間少了,但感情依舊很深。
姑娘每次從水靈城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給黑貓買小魚乾吃。
黑貓則是粘她粘得很緊,恨不得每一刻都呆在她身邊。
這樣的日子平淡又溫馨,可惜好景不長,外寇入侵,局勢變得緊張起來。
姑娘的父親得到消息,外寇即將南下,他做出決定,要帶著全家往更南的地方逃跑。
黑貓不關心這些,它只關心主人什麼時候回來。
某一天家裡亂成一團,傭人們把一箱箱的行李往外搬。
不過兩天的時間,家裡幾乎被搬空,所有人都離開了,沒人理睬蹲在姑娘房裡的黑貓。
黑貓依舊不關心這些,它只關心主人什麼時候回家。
主人說過不會拋棄它,說過會永遠跟它在一起。
黑貓等啊等,等啊等。
從天黑到天明,從夏天到冬天。
從生到死。
但它再也沒等到主人回家,直到它變成一縷孤魂才意識到,它永遠也等不到她的主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