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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其氣波遙遙掃震,遠處驚呼迭起,百里春秋身子劇震,再也忍不住喉中腥甜,「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青銅鏡「鏗」地裂為數片,沖天飛旋。眾弟子更是東搖西倒,不斷慘叫著從鳥背翻身摔落。
當年蚩尤領軍征伐朝陽穀時,曾大破水族艦隊,直逼北海。百里春秋駕御萬獸狙擊,被蚩尤一刀將春秋鏡劈裂,大敗而走。
好不容易借取土族七彩土黏合無隙,想不到終究還是被拓拔野一記似有若無的氣刀徹底震碎。
神鏡既裂,骨珠競相炸舞,更無人可抵擋龍女角聲。剎那間銀光閃動,「叮叮」聲密集如暴雨,成千上萬的獸牙釘從鯤魚背脊破沖而出,帶著眾凶靈的悽厲慘嚎,繽紛不絕地沖入煉妖壺內,鼓湧起一重又一重的絢光。
拓拔野與龍女相視而笑,正自喜悅,忽聽鯤魚縱聲狂吼,「轟」地一聲,那巨大如萬里山脈的身軀陡然沖天飛旋。天搖地動,狂浪滔天,整個北海仿佛被瞬間連底掀起!
那數百名百里春秋弟子無從躲避,或被魚背撞中,破空拋彈;或被那巨大的魚鰭拍掃,血肉橫飛,連哼也未及哼上一聲,便已當即斃命。
颶風狂嘯,呼吸窒堵,龍女花容微變,泊堯駭得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右下方縱橫數百里全是那鯤魚巨背,此刻想要逃離已然來不及了!
拓拔野心下大凜,原想解開那一萬八百枚獸牙亡靈釘,便可讓鯤魚擺脫水妖控制,想不到弄巧成拙,它竟如決堤狂洪,脫韁野馬,恣意肆虐起來。被其撞中,不啻於被崑崙山脈傾軋,即便自己能僥倖逃脫,妻兒也斷難倖存!
思緒急轉,想起方才所悟,心中驀地閃過一個極之兇險的計劃,翻身沖越而下,喝道:「鹿兄,他們就交託你了!」
逆旋定海珠,天人交感,猛地朝白龍鹿後蹄一托,登時借送狂風,將他們騰雲駕霧似地推起數千丈高。
龍女猛吃一驚,失聲道:「拓拔……」話音未落,只聽鯤魚咆哮,「轟!」驚濤白沫怒獅雪馬似的沖天狂奔,霎時便將他的身影吞沒了。
泊堯臉色煞白,尖聲大叫道:「爹!爹!」
繼而「隆隆」狂震,鯤魚巨大的身軀凌空翻轉,從滔天大浪中破躍而出,竟又朝上沖了幾千丈高。瑩白的肚皮在極光下閃耀著萬里銀光,就象是連綿數千里的巍巍雪山。最近處距離他們已不過百丈之遙。
白龍鹿怒嘶飛躍,氣力已竭,再難上沖分毫。
狂風掀舞,腥臭刺鼻,眼睜睜看著那巨鯤怒吼翻轉,青黑如蒼山的龐軀以開天裂地之勢猛撞而來,龍女紅髮、衣裳沖天倒舞,心中驚惶、恐懼稍縱即逝,緊緊地抱住泊堯,心道:「老天爺,你讓我們一家三口團圓於此,難道……難道就是為了讓我們一齊葬身此處麼?」五味交雜,也不知是悲是喜。
念頭未已,颶風陡消,那鯤魚突然逆向飛旋,怪吼著朝海面急速沖落,「轟!」冰洋如炸,狂濤推涌,無數道海浪筆直地衝起千餘丈高,極遠處的冰山應聲迸裂,盡皆隆隆坍塌。
鯤魚長鳴,山陸似地浮在猛烈搖盪的海面上,晃動了片刻,徐徐朝下沉落。轟鳴陣陣,雲霧漸漸消散。
白龍鹿低頭長嘶,載著龍女二人重又朝下衝去。
泊堯驚魂甫定,用盡氣力大聲叫道:「爹!爹!你在哪裡?」四下俯瞰,海面上驚濤涌動,懸浮著數以萬計的斷桅片板、殘肢碎體,一時間又哪能瞧見拓拔野的蹤影?
他與父親相識雖只不過幾個時辰,但自懂事以來,便不知從母親那裡聽說了多少他的傳奇事跡,潛移默化,早已將他視為最尊崇敬愛的英雄。方才目睹其照人風采與蓋世神功,更是傾心折服,親近愛慕。
豈料還沒來得及稔熟,他便已生死不知。大聲叫了數十遍,杳無回應,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害怕又是難過,淚水忍不住洶洶湧出。
雨師妾秋波流轉,心中亦嘭嘭大跳,忐忑不安。
忽聽「嘩」地一聲,一道人影從大浪中沖天躍起,哈哈大笑道:「小兔崽子,你爹已經葬身鯤腹了,我這就送你們一家去冥界團圓!」絢光爆舞,翻天印飛旋激嘯,朝著泊堯當頭怒撞而來。
第十五章 參商永隔
狂風呼嘯,翻天印瞬息沖至。被那氣浪一震,泊堯登時暈了過去。
雨師妾心中大凜,正待奮力格擋,下方忽然亮起一道絢麗奪目的霓虹,「轟!」光浪怒爆如彩菊,撞得神印破空飛旋,遍海驚濤噴涌。
天吳從巨浪中沖天掠起,擋在她身前,森然道:「廣成子,這裡是我水族北海,可不是土族熊山。你要殺誰便殺誰,還有將我天吳放在眼裡麼?」黑袍鼓舞,右手斜握古兕瑰光斬,光芒遙指,絢光流離。
廣成子收起翻天印,踏浪而立,哈哈笑道:「在下豈敢冒犯水伯神威?神上念及骨肉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袒護龍女便也罷了,但這娃兒卻是拓拔小子的孽種。斬草若不除根,後患無窮。你雖是水族大神,卻也不能忤逆民意,徇私縱敵吧?九鳳仙子,強良神上,我說得對不對?」
天海漆黑,風浪轟鳴,夾雜著歡呼吶喊之聲。九鳳、強良等人從遠處凌空飛來,眼見拓拔野被鯤魚撞中,正自驚喜,聽見廣成子話語,神色頓轉尷尬,面面相覷,不知當如何應答。
卻聽一人高聲叫道:「廣成帝師所言極是。拓拔小子乃我水族臣民不共戴天之死敵,千刀萬剮不足平民恨。龍女非但背族投敵,還和那小子生下孽種,奇恥大巫,莫過於此!神上若真以我水族百姓為重,就當大義滅親,親手砍下龍女與這小孽種的頭顱,以慰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