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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仙子記憶雖失,但瞧見他的臉容,仍莫名地厭憎恨怒,咯咯笑道:「那裡來的瘋狗亂吠,擾我清淨。」舉起玉兜角,嗚嗚吹奏。
那些蠱蟲方一破卵衝出,立即隨著號角節奏,凌空亂舞,反向朝公孫嬰侯飛去,被他氣刀掃舞,紛紛炸散。四周那起伏的青蘿花草沾著粉末,登時枯萎蔫黃。
洛姬雅的御蠱之術與公孫母子不相上下,有她在一旁相助,拓跋野無所顧忌,縱聲長嘯,從乘黃背上踏風衝起,天元逆刃如冰河迸舞,朝著公孫嬰侯洶洶猛攻。
他失憶後,許多武學、招式都記不分明,只能憑本能反應,因此對戰之時每每陷入被動之境;此時反守為攻,一招一式雖都威力無窮,但轉承變化之間,難免仍有些生澀散亂,不成體系。公孫嬰侯與他大戰多次,知己知彼,稍有破綻,立時乘隙反擊。
如此你來我往,團團激鬥了六十餘合,難分勝負。倒是那玉兜角聲悽厲如鬼哭,在隆隆炮聲中清晰可聞,遠處水妖飛騎聽見,紛紛朝此處圍集而來,過不片刻,已能隱隱瞧見數百飛騎貼著石林急速逼近。
拓跋野心下微凜,島上大敵遍布,都在四處搜尋他們的蹤跡,若不及早擊敗此燎,待到廣成子、西海老祖追及此處,想要脫身就更加困難了。刀光陡然一變,夭矯如龍,奔瀉如瀑,施展天元訣,攻勢洶洶凌厲,頓時將陽極氣刀的鋒芒壓了下去。
公孫嬰侯臉色陡變,那日在西海之上,便是被拓跋野突然爆發的天元訣斬去一臂,此刻重見這神鬼莫測的刀法,既驚且怒,右臂玄光滾滾,沖涌成一道兩丈來長的淡黑光刀,與陽極氣刀縱橫交錯,雷霆反擊。
他水火雙德,真氣雄渾,右臂的水屬氣刀雖不及地火陽刀強猛,但變化無形,更為靈活詭奇,雙刀齊舞,威力更是驚人。
「轟轟」連聲,光浪炸舞,兩人齊齊沖天飛起,螺旋急轉,頃刻間又互攻了數十刀。被兩人氣浪推涌,四周花海如漣漪跌宕,起伏數里,遙遙俯瞰,又像是一個巨大的太極圖案,大是壯觀。
拓跋野心中一震,突然想起先前在洞中石壁上所看的天元訣來。
其訣有云:「混沌生太極,始有陰陽二氣;陰陽生五行,宇宙乃成。宇宙之央曰天元,居於陰陽二氣之中。一人一宇宙,人之天元既丹田也。意守丹田,氣如太極,陽極生陰,陰極生陽,循天地之法,則無堅不摧,無極不窮……」靈光飛閃,丹田中真氣如同太極般分合迴旋起來。
姑射仙子坐在下方花海中,仰頭凝看,芳心如懸,極是緊張。忽聽流沙仙子「哎呦」一聲,故作驚訝道:「這不是神功蓋世、天下無敵的女國神巫麼?是誰這麼大膽,竟敢冒犯天威!」臉上卻笑吟吟地,大是幸災樂禍。
丁香仙子「哼」了一聲,也不理她,自顧凝神調息,但受傷太重,方一運氣,登時又疼得皺眉呻吟。
流沙仙子雖惱她下毒害自己,但見她已是奄奄一息,也沒了報仇的興致,轉頭瞟了姑射仙子一眼,大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道:「這位姐姐好生眼熟,不知是無名氏的什麼人?這臭小子心急火燎地趕回來,就是想要見你麼?」眉毛一挑,似笑非笑,道:「哼,他要我解開你的經脈,我偏就不解。」竟似有些醋意。
姑射仙子臉上一紅,上空嘯吼如雷,抬頭望去,「啊」地失聲低呼。只見公孫嬰侯閃電似的突入拓跋野斜後方,趁著他分神之際,水火雙刀分合怒掃,光焰奔卷,殺得他險象環生。
受其所激,拓跋野丹田內真氣登時如太極漩渦,轟然沖涌,「嘭!」天元逆刃當空划過一道眩目的弧形銀光,猶如太極中央那道陰陽魚線,蜿蜒夭矯。
公孫嬰侯奮起全力,雙刀齊齊迴轉怒卷,「轟!」氣刀粉碎迸炸,呼吸一窒,只覺兩股生生不竭的氣浪螺旋狂舞,排山倒海地猛撞在自己胸口,鮮血狂噴,周身震痹,登時踉蹌翻飛出百丈開外,心中驚怖大駭:天下竟有這等刀法!
當空光浪炸涌,隆隆狂震,眾女被氣波掀卷,紛紛趔趄坐倒在地,石林轟然坍塌,亂石飛舞,落英紛卷,就連那整個天穹也仿佛被瞬間劈成了兩半,晃蕩不已。
霄吳、星騏昂首歡嘶,草叢中那四條氣息奄奄的青蛇也立起身,吐芯嗚嗚。姑射仙子雙靨暈紅,又驚又喜。丁香仙子更是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單論這一刀之威,已可與青帝的冷月十一光一爭短長!
拓跋野自己亦頗感意外,臨風凝立,丹田內真氣滾滾迴旋,宛如有一個太極在飛速轉動一般,越轉越快,眼前忽然一亮,但覺天高海闊,萬里無極,仿佛自身也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宇宙,五行真氣從各個穴道飛旋匯集,相激相生,猶如星河繞舞,萬象紛呈……
心中突突狂跳,隱隱記起在冰洋極夜之中,似乎也曾有過這種物我同化的奇妙感覺,但「宇宙即我心,天元即丹田」這十字,卻是今日始得體驗。沉浸其間,心醉神迷,一時間竟忘了繼續激鬥。
公孫嬰侯生性囂狂桀驁,素不服輸,前幾日方被他砍斷右臂,今日又被他一刀震得大敗,惱羞憤恨,當下縱聲大吼,氣刀暴舞,洶洶狂攻,奮起畢生絕學,必欲置其於死地而後快。
火焰縱橫怒卷,赤光如霞,直衝出十餘丈遠,石峰被掃中,無不碎炸崩塌。拓跋野螺旋飛舞,跌宕飄搖,看似頗為驚險,卻總能在刀浪氣芒之間穿梭開去,丹田內絢光滾滾,隨其盤旋飛轉,遙遙望去,仿佛有一團七彩雲霞繚繞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