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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野一怔,月光淡淡地照在她的小臉上,杳渺如煙,神色竟是說不出的寂寥蒼涼。心中淒惘,正想說話,她卻又突然板起俏臉,兇巴巴地喝道:「臭小子,你是我的奴隸,就當老老實實地聽我差遣,哪來這麼多廢話?快給我進去!」不容分說,拽緊鎖鏈,拉著他朝山洞裡走去。
洞內漆黑陰冷,她點燃石壁上的幾盞晶石燈,四周漸轉明亮。拓跋野環身四顧,陡吃一驚,洞角赫然站了一人!下意識地拽著她朝後急退,但腳步方動,立時恍然,那「人」氣息、心跳全無,竟是個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人。
流沙仙子咯咯大笑,拍手道:「就知道你要上當!」
山洞不大,四壁陡立,頗為寒冷簡陋,唯有這石人周圍堆了些山果、禽蛋,身上還披了件白氂牛皮衣,是以瞧來頗似真人。拓跋野啞然失笑,凝視那石人,臉容清俊,氣宇軒昂,心中一動,好似也在哪裡見過一般,沒來由地生出敬慕之意,肅然道:「他是誰?」
流沙仙子笑道:「你問我,我又問誰?」
語音方落,洞外忽然傳來一個柔和悅耳的聲音:「你既然不知道他是誰,又為何冒死從我眼皮底下將他盜去?」聲音疾速逼近,說第一個字尚有六七里之遙,到了最後一個字時,相距已不過百丈。
流沙仙子臉色驟變,一手抱起石人,一手拽著拓跋野,低聲道:「快走!」方欲衝出山洞,洞口人影一閃,一道絢光氣浪突然如霓霞迸瀉,朝著他們怒暴鼓舞。
「五行真氣!」拓跋野心中大凜,受其所激,氣如潮汐鼓涌,互克相生,下意識地揮出一記極光電火刀,飆然怒劈在那氣浪中央。
「轟!」
絢光如狂蛇亂舞,氣波亂舞,氣波盪處,洞口山岩頓時迸炸四飛,拓跋野胸口如撞,朝後踉蹌跌退,流沙仙子更是「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那人亦朝外飄然退卻,顫聲喝道:「是你!你果然沒死!」顯是驚怒已極。
氣浪鼓散,冰石飛揚,那人在十丈外的雪地里翩然立定,紅髮雪膚,碧衣飄舞,耳垂上懸著兩朵精巧的碧玉海棠,竟是個嫵媚動人的女子,瞧見拓跋野,「咦」了一聲,驚訝已極,旋即閃過一絲失望之色,蹙眉冷冷道:「敢問閣下是誰?為何竟會五行真氣?」
流沙仙子擦去嘴角鮮血,咯咯笑道:「老妖精,憑什麼就許你會?他是我的奴隸無名氏,只要一個指頭,就能將你螞蟻似的捏死,識相的話,就快快滾下山去。」
拓跋野暗想:「原來她就是那『紅髮老妖精』了,真氣強猛如斯,難怪先前那些女子那般畏懼。」見她與腦海中盤旋的紅髮女子殊不相似,微微有些失望。
思忖間,山下嬌叱聲此起彼伏,人影沖掠,那紅衣美人幻冰仙子又領著百餘名服色各異的女子追到,紛紛在山洞四周立定,指著他大聲道:「神女,害死國主的賤奴就是這小子了!」
紅髮美人搖了搖頭,道:「體貌雖有些相似,但絕不是他。」杏目灼灼地凝視著拓跋野,道:「閣下與神農有何關係?」臉上雖神色不動,但說到「神農」二字時,聲音卻突然變得森寒起來。
拓跋野喃喃道:「神農?」這名字腦瓜子亦熟悉已極,但卻偏生記不起來,見她目光掃向那石人,心中一凜:「是了,他就是神農!」脫口道:「你將他雕為石人,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紅髮美人臉上驀地一陣暈紅,慍怒已極。眾女七嘴八舌地呵斥道:「大膽賤奴!這石人乃神女之奴,是我無憂谷最為低賤之物,人人得而唾之……」說著果真大步上前,齊齊朝那石人唾啐。
流沙仙子大怒,捲袖反震,咯咯笑道:「山頂風大,也不怕說話閃了舌頭!」
袖風鼓處,碧粉蒙蒙,眾女呼吸一窒,只覺舌尖一陣麻痹刺痛,唇舌瞬間腫了起來,驚呼痛吟,慌不迭地朝後退去,幾個靠得最近的,喉腹更是火燒火燎,疼得淚水交涌,連哼也不及哼上一聲,便瞬時昏迷倒地,簌簌顫抖不已。
紅髮美人淡淡道:「無憂仙谷,豈容妖女放肆。」碧影一閃,疾沖入洞,左手絢光暴吐,化作滾滾氣刀,朝著拓跋野雷霆猛攻;右手則朝著流沙仙子當頭抓去。
她身形方動,拓跋野已知不妙,搶身擋在洛姬雅身前,極光電火刀破臂衝出,「轟轟」連震,霞光疊爆,洞壁登時迸裂,被那氣浪推涌,陡然沖天四炸!
亂石怒舞,氣浪狂沖,眾女氣血翻湧,身下一空,騰雲駕霧似的拋飛翻舞,紛紛朝崖下跌去,驚呼連聲。遙遙望去,整個山頂如火山噴薄,雪浪、碎石霎時間掀捲起十餘丈高,那幾株巨松亦鼓舞搖曳,險些連根拔起。
雪鷲驚啼盤旋,遙遙不敢下。山洞已被夷為平地,拓跋野和那紅髮美人如穿花蝴蝶,團團激戰,絢光氣浪漩渦似的離心飛舞,將積雪、巨石層層掀卷,環繞著二人起伏翻騰。
紅髮美人越斗越是心疑,這少年不過是雙十年紀,體內真氣深不可測,又深諳五行生剋變化之道,所使招式更是龐博廣雜,無所不能,若非神農親傳,又怎會有如此神通?殺機更甚,一邊聚氣猛攻,一邊淡淡道:「神農何時收了個弟子?他既已死,閣下到此所欲何為?」
拓跋野苦笑道:「前輩,我什麼也記不起來了。不知神農與你有什麼深仇大恨?既已死了,還要將他雕為石像,人人唾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