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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群雄大怒,紛紛破口大罵。
巫姑、巫真「呸」、「呸」連聲,叉腰道:「八頭怪物,敢對我婆婆大人不敬,簡直是不想活啦!」「哼,等我夫君回來,瞧他怎麼收拾你!」
靈山十巫狂妄貪吝,每救人一命,定要索取奇珍重酬,唯獨對拓拔野極有好感,巫姑、巫真更是被他迷得神魂顛倒,是以當科汗淮背負龍神上山求醫,十巫二話不說,便施展全部神通,竭力救治。
但那北海冰蛛是天下至毒之物,尋常人沾著一點毒液,立時殞命。龍神自與那燭龍激戰東海,重傷一直未能徹底痊癒,身上又無龍珠庇護,被冰蛛劇毒噴入雙目,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龍族、湯谷巫醫束手無策,科汗淮無奈之下,不顧所立誓約,親自背負龍神趕赴靈山。但此時已經過了五日,毒入心骨,饒是十巫妙手神通,也無力回春。巫咸、巫彭冥思苦想,終於采百草而成奇藥,然而必須先以本真丹固其魂魄,再以煉神鼎煉其神識,才能發揮藥效,徹底消除體內的蛛毒。
科汗淮雖然早料到天吳必會拒絕,聽聞此言,仍不免有些失望,收起玄神令,淡淡道:「榮華富貴,不過過眼雲煙。科某一介布衣,無欲無求,但望泛舟東海,聊寄餘生,水伯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天帝會盟,其旨原本便是『五族同源,四海一家』,若能以一枚本真丹化解兩族宿願,何樂而不為?」
天吳昂首大笑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想不到堂堂龍牙候,風流絕代,曾被譽為『大荒五十年後第一人』者,如今竟也被妖女蠱惑,英雄氣短,以至於此!可悲可笑,可惜可嘆!」
西王母臉上陡然一陣燒燙,雖知他說的是龍神,卻仍覺得說不出的刺耳,仿佛在挖苦自己一般,又羞又怒。與科汗淮相識二十年,素知他溫雅淡泊,鐵骨錚錚,當年獨闖南荒,險死還生也罷;被逐水族,淪落天涯也罷,都未曾有片刻猶疑,更不曾低頭求人,如今為了救這龍族妖女,竟忍得委曲求全,飽受嘲辱!想到這些,心中更是劇痛如割,淚水險些湧上眼眶。
巫謝、巫禮搖頭齊聲道:「奇哉怪也,科兄自喜妖女,你情我願,干汝屁事乎?閣下又悲又喜,又哭又笑,何哉?」兩人說話向來咬文嚼字,拘泥禮節,此次忍不住說出個「屁」字,可見對天吳已是義憤填膺。
巫盼、巫抵抑揚頓挫地道:「這就叫做五行錯亂,陰陽失調,一干屁事,屎尿齊流。」
眾人正喝罵聲討,聞言無不哄然大笑。水族群雄大怒,紛紛反唇相譏,被他們這般一攪和,山頂喧沸嘈雜,吵做一團,殊無半點五帝會盟莊嚴肅穆之氛。
天吳聽若罔聞,雙目灼灼地斜睨著科汗淮,微笑道:「龍牙候不願歸返本族,要想取得本真丹,就只剩下一個法子了。當日蜃樓城中,你我未分勝負,深以為恨。今日你若能勝得了我,勝得了天下英雄,登臨神帝之位,本真丹自當雙手奉上……」
蚩尤怒火如焚,驀地一掌重擊在石上,喝道:「天吳老賊,你我生死之約未踐,項上人頭記取,又憑什麼向科大俠邀戰?想要送死,我來便是!」苗刀青芒爆吐,大步向前,便欲和他一決死戰。
科汗淮伸臂將它攔住,傳音道:「喬賢侄,天吳練得八極之身,可以強吞別人真氣,修為深不可測,當今之世,能克制他的唯有『三天子心法』。眼下深淺未知,與其貿然出戰,倒不如讓我先探其虛實。」
不等蚩尤答應,轉身淡淡道:「科某何德何能,敢與天下英雄爭鋒?但既然水伯有邀,那便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又朝眾人拱手道:「科汗淮身寄東海,蒙龍族父老厚愛,待如親朋,感銘於心,眼下龍神重傷,太子杳無音信,如若龍族不棄,願為代表,與各族朋友切磋一二。」
眾人譁然,六侯爺等人大喜,紛紛歡呼吶喊,士氣大振。
這兩年中,科汗淮與龍族將士出生入死,並肩血戰,又數次冒死相救龍神,早已被他們視若領袖,眼下龍神生死難料,拓拔野行蹤成謎,斷浪刀既肯出頭,即便此番會盟奪不得神帝之位,至少也不墮了顏面。
西王母心中陡然一沉。當年崑崙山上,科汗淮為摘取風嘯石,曾與石夷激戰千餘合,為其所敗,險死還生。二十年來,金神浸淫武學,突飛猛進,幾近太神,尚且不是天吳八極之身的對手,他挺身應戰,又能有幾成勝算?
狂風鼓舞,火光搖曳,科汗淮徐徐走出,青衣獵獵,斜舉右臂,碧光迴旋吞吐,四周喧沸的人群登時安靜下來。
她瞬也不瞬地凝視這清俊落寞的臉容,心中嘭嘭狂跳,呼吸不得,竟像是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崑崙山頂,緊張、恐懼之中,又隱隱夾雜著一絲說不出的歡悅。
星移斗轉,滄海桑田,一切仿佛全都變了,卻又為什麼仿佛一如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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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驚濤四涌,冰涼徹骨,周遭波浪急速飛轉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翻天印當空寸寸壓下,雙蛇咆哮飛繞。鼓樂喧闐,青帝周身肌膚亦如波濤似的急劇起伏,憋悶欲爆,幾乎連氣也喘不過來了。
這黑白雙蟒乃上古至為暴戾之神獸,被五族帝神封鎮數千年,又融合了女和氏、寧封子的魂識,旨在復仇,凶狂難當,再加上翻天印、月母鏡、天魔仙音陣……其威力之強猛,可謂當時無匹,靈感仰縱然天下無敵,要想以一己之力與其抗衡,亦不免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