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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陰陽二炁』原由『混沌』所化,被盤古劈開之後,陽氣上升為天,陰氣下沉為地,殘餘的混沌之氣則滯留於天地之間。這三種『太極元氣』受千萬年煉化,都各自修成了精氣,變成三隻至為狂猛的凶獸……」
拓拔野心中一凜,脫口道:「鯤、鵬、混沌!」
林雪宜嫣然一笑,道:「陛下,你想起來了?太極陽炁化成了『大鵬』,太極陰炁凝成了『巨鯤』,殘餘的混沌之氣,則變成了『混沌』。那幾年之間,天下太平,風調雨順,獨獨北海、南荒、崑崙三地凶獸肆虐,我聽你所說,才知道這三隻巨獸竟是太極元氣所化,難怪這般凶狂了得。
「你說你之所以走火入魔,便是因為少了『陰陽二炁』,若能伏鎮三獸,將他們重新煉回太極元氣,便能回光穿梭,無極不往。
「你越說越是高興,神采奕奕,臉龐被霞燈映照,說不出的好看。我心裡嘭嘭狂跳,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但想到你方才所說,將與女帝陰陽合修、迴轉時光,突然又是針扎刀絞似地酸妒氣惱。
「陛下,陛下!在你心底,難道真的只惦記著她,一點也未曾想過我麼?等你的傷勢好了,不再需要不死藥了,我是否將再無法見到你呢?想到這些,淚水竟忍不住奪眶湧出。
「你吃了一驚,問我怎麼了。你越是問我,我越是傷心,竟鬼使神差地緊緊抱住你,失聲哭了起來,這十年間的思念、委屈、嫉妒、酸楚……仿佛全都洶洶爆發。你愕然地站著,不知所措,手指輕輕地拍撫著我的背脊。
「就在那時,殿門突然開了,女帝提燈站在門口,冷冰冰地望著我,嘴角依然是那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
「我猛吃一驚,急忙鬆手退開,耳根燒燙,找了個藉口,急急地退出殿去。看著圓月當空,清輝似水,一路上恍恍惚惚,就象做了一場大夢,也不知方才發生之事,究竟是真,是幻?
「回到偏宮,躺在玉榻上,輾轉反側,想著你的笑容,想著你的話語,想到你被我抱著的身體……臉頰如燒,周身滾燙,一會兒羞臊,一會兒歡喜,一會兒害怕,一會兒妒忌。心想,不知明天進宮見了你,又會是什麼情景?胡思亂想了大半夜,將近黎明時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誰想天色剛亮,我便被長鳴的金鐘驚醒,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來告訴我,說你昨夜吃了不死藥後,痛苦萬狀,於寅時變回巨蟒獸身,咆哮著沖飛到帝都遠郊,化作了連綿山脈。
「你死了,你死了,陛下。我如五雷轟頂,過了半晌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我渾身發抖,打開窗子,越過城牆,那原本一望無垠的草野上果然多了幾座高山,青翠崔嵬,宛如碧蟒蜿蜒。
「一夜之間,我仿佛從雲端跌入泥沼。你為什麼會死?絕不會是因為我的藥,更不會是因為『回光陣』,那麼還能因為是什麼呢?突然,我想起女帝冰冷的眼神,周身猛地打了個寒戰,又是恐懼又是憤怒又是悲傷。是她殺了你!一定是她!」
聽她說得這般斬釘截鐵、怨毒刻骨,拓拔野心中也不由得湧起一絲寒意,將信將疑,難道伏羲真的是被女媧所殺麼?
林雪宜咬著牙,妙目中怒火閃耀,淚水接連不斷地滑落臉龐,森然道:「你死了,舉國皆悲,女帝封你所化的山脈為靈山,又在眾人面前故作寬大,駁回了八大長老治我死罪的提議,說你的死是真元耗盡。與旁人無關。
「她越是如此,我越是心疑。那幾天夜裡,我悄悄七上靈山,尋找蛛絲馬跡。山里覆冰積雪,寒冷徹骨,連雪鷲也不敢飛下停歇。我掘地百丈,終於挖出了你鮮血所化的冰泉。不出我所料,泉水中果然有這『兩儀神蠱』的蠱卵!」
拓拔野大凜,這才明白她為什麼要給龍女、泊堯種下此蠱。她必是認定女媧藉此害死了伏羲,令他僵凍為冰山,故而以牙還牙,特意用「兩儀神蠱」來為伏羲報仇雪恨!
林雪宜冷笑一聲,道:「我又是憤怒又是傷心,想不到那賤人竟真的會如此待你!一時間什麼也顧不得了,連夜沖入宮中,拿著『兩儀神蠱』質問那賤人。她卻若無其事,淡淡地說你真元已盡,回天無力,給你種蠱,不過是踐諾誓言罷了。還惺惺作態地說陛下之死,絕非『不死藥』所致,讓我無需自責。
「我見她事已至此,還在胡言狡賴,氣極反笑,當下便想大鬧一場,引來眾長老,為陛下伸冤雪恨。那賤人先發制人,瞬間將我擒住,遙望靈山,忽然惺惺作態地流下淚水。
「她說這蛇蠱由『陰陽二炁』所化,又用『長相守』的花蜜餵養,是她與你誓約相守的證物,所以起名一個叫『天長』,一個叫『地久』。還說你們早已約定,無論誰先化羽,另一位便給他種下此蠱,化作青山,與天地共老……」
聽到「長相守」三字,拓拔野心念一動,想起當年流沙仙子、丁香仙子都曾中過這種奇毒。傳說中,這種上古奇花花開不謝,其蜜劇毒無比,一旦誤食,周身立即僵凍,三日之內便必化作石人。「兩儀神蠱」以此花餵養,難怪寒毒如此猛厲。不由對龍女、泊堯越發擔憂起來。
忽然又想,丁香仙子、流沙仙子同中「長相守」花毒,為何當日離開南海窮山之後,前者寒毒日甚,後者卻反而安然無事?倘若能查出此中關竅,或許便能化解龍女母子的蠱毒了!一念及此,精神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