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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射仙子還不及回答,人潮分涌,數十名金刀衛士簇擁著一個俊朗挺拔的金冠青年昂然而出,正是久違不見的姬遠玄。
拓拔野又驚又喜,道:「大哥,你怎會來此地?」
聽見他的聲音,姬遠玄面色陡變,失聲道:「三弟!」轉過身,遲疑駭異地盯著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過了片刻,方才拍手大笑道:「三弟!三弟!真的是你!」
大步奔上前,一把將他緊緊抱住,笑道:「都說你已經葬身鯤腹。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斷然不會被區區鯤魚所困。這些日子天天記掛著你,現在見著,可真是太好啦!」激動之餘,聲音竟有些顫抖起來。
土族群雄哄然嘩動。
眾蛇裔長老則鬆了一口氣。熊山是土族禁地,妄入者往往殺無赦。太子黃帝既與伏羲轉世情同兄弟,自然便不會為難他們了。
拓拔野被他鐵箍似的緊緊抱住,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不知何以,歡喜之中,竟又帶著幾絲莫名的不安。收斂心神,微笑道:「大哥帶著神兵從天而降,我還道是那些前來殺我的妖鬼呢……」
姬遠玄手臂微微一僵,鬆開懷抱,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你出了鯤腹,卻不告訴哥哥,讓我白白擔心了這麼久,該殺,該殺!」
拉著他的手,上下打量了幾眼,笑道:「三弟戴著這面具,雙鬢斑斑,若不是及早出聲,只怕真要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認不得一家人了!」
眾人齊聲大笑,黃猛笑道:「陛下今日率領我等趕往鳳尾城,增援炎帝。虧得途中風後收到消息,有許多蛇族蠻人潛入境內,在熊山地底聚議,陛下擔心又是水妖陰謀,便折道率軍前來圍剿。否則就要與拓拔太子失之交臂啦。」
眾蛇裔長老面面相覷,冷汗浹背,原以為此行極為隱秘,不想還是盡收他人眼底。都說風后消息靈通,無所不知,果不其然。
姬遠玄歉然笑道:「那日在皮母地丘,混沌破土欲出,大哥迫不得已,只好用息壤將地丘盡數封住,想起就此將三弟你活埋在了地底,自怨自責了好些時日。今日若再一時不察,與你手足相殘,那可真要以頭搶地了。」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姑射仙子見他們兄弟二人相見甚歡,心中溫暖喜悅,嘴角也不由得泛起淡淡的笑意。
拓拔野微微一笑,道:「看來我與息壤果然淵源不淺,當日險些被封鎮於皮母地丘,今夜又差點被這混沌天土活埋在震雷峽底……」
姬遠玄一愕,道:「什麼?」
拓拔野道:「大哥,不知息壤由貴族何人保管?可曾外泄落入敵手之中?」當下將今夜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眾人聞言大嘩,得聞眼前這渾身血污的年輕男子竟是青帝寄體,更是驚愕不已,紛紛躬身禮拜。
青帝兀自負手傲立,冷冷不語。
姬遠玄滿臉驚怒駭異,向靈感仰行過禮後,轉身皺眉沉吟,道:「混沌天土乃我族聖物,分別存在九個黃銅密匣之內,藏於我族九座聖山之中。每個密匣藏儲處都有三道重鎖,鑰匙分別由應真神、聖女與大長老掌管,外人就算找到密匣,也斷然無法打開。這廣成子究竟從何處得來?」
拓拔野想起蚩尤等人所述,心中一動,驀地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既然息壤密匣的藏儲鑰匙歸應龍等三人保管,理當由三人隨身攜帶才是,那日在皮母地丘之時,應龍早已隨從姬遠玄趕至,長老會又是如何打開重鎖,將密匣取出?
此外,陽虛城距離真陵山頗遠,即便眾長老事先得到應龍的密鑰,即便風后將混沌神獸解印將出的消息及時送達,長老會又焉能立即取出神泥,讓武羅仙子搶在混沌獸破土之前,送來黃帝遺詔與天土,化解大劫?
越想越是凜然,難道姬遠玄一行在抵達真陵山之前,便已得知了用息壤封鎮地丘的部署?倘若如此,他明知自己即將闖入地丘,解救龍女,又為何不事先提醒,商議對策?
忽然又想起當日在崑崙瑤池,龍女所說的那句話:「姬小子究竟是否好人,我也不敢斷言,真希望只是我小人之見呢!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他終究不是魷魚,對他切莫推心置腹……」心中突突大跳,遍體森寒。
忽聽一個瘦高男子沉聲道:「陛下,這熊山地宮乃是伏羲大神的大腸所化,相傳女媧曾在此處藏了一方混沌神土,留待他日羽化之時,將自己封埋此處。那廣成子既與水聖女勾結,在此蒙蔽蛇族長老,莫非那捧息壤,也是從這裡尋得?」正是土族最善御獸的大將常先。
眾人紛紛點頭。
姬遠玄沉吟道:「但願如此。」抬起頭,雙眸炯炯地凝視著拓拔野,沉聲道:「三弟放心,無論如何,我定當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以免真有奸徒妖孽,盜取天土作惡!」
拓拔野見他神情誠懇真摯,不似作偽,點了點頭,又想:「他既與我結拜兄弟,理當同仇敵愾,相輔相助,又有何理由自相殘殺?我若真被埋於地丘之底,對他又有什麼好處?是了,或許應龍、武羅仙子等人聯同長老會早已部署妥當,卻瞞著他不事先張揚。」
他雖然聰明絕頂,卻不願以惡意揣度旁人,暗自想了許多理由,為他開脫,但隱隱之中,卻總覺得似有不妥,心緒煩亂,胸喉中有如悶了一塊大石一般,說不出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