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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事到臨頭,除了尖銳刺骨的恐懼,更多的是肝腸寸斷的傷心。這一刻,她才突然醒悟,原來真的要讓自己忘了他,竟比死還要難過!
公孫嬰侯輕輕托起她的下巴,搖頭笑道:「如此佳人,何忍唐突?」見她並無異樣,這才捏起那雄蟲,拋入自己口中。
姑射仙子羞得雙頰焚燒如火,喉中那麻癢之感徐徐下移,鑽入心室,突然一陣劇痛,像被狠狠咬了一口,渾身一顫,閉上眼,強忍淚水,心道:「拓跋太子,今生已矣,來生再見了!」想要咬舌自盡,但經脈俱閉,竟連咬牙的氣力也沒有了。
當是時,忽聽公孫嬰侯嘶聲慘叫,接著「轟轟」連聲,氣浪爆涌,睜眼望去,只見他弓身蜷縮,踉踉蹌蹌地朝後跌退,臉容漲紫扭曲,雙眼凸了出來,痛楚、驚怒、狂亂、恐懼……交疊閃爍,左手捧著胸口,狂吼不止,右手狂亂地四下狂舞,仿佛一隻瀕死的困獸。
姑射仙子大奇,情蠶無毒,即便寄居於心室之中,也絕不會傷人性命,更何況情蠶雌雄連心,若雄蟲有異,雌蟲也當立時感應才是,自己又怎會殊無反應?心中一動,轉眸向丁香仙子望去,只見她臉帶冷笑,口中念念有詞,果然在誦讀咒語。
公孫嬰侯疼得捧腹俯身,幾欲痙攣,嘶聲咆哮道:「食心金背蟲!老賤人,你拿食心金背蟲來誆我,我要殺了你!」想要朝丁香仙子衝去,但左腳方一邁出,立刻一頭栽倒在地,滿頭大汗,簌簌顫抖。
丁香仙子淡淡道:「你又不是六歲的孩子,我更不是你娘,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怪得誰來?」嘴唇翕動,越來越快,公孫嬰侯疼得滿地打滾,慘叫越發悽厲。
姑射仙子又驚又喜,這才知道她竟是在幫自己!食心金背蟲是南荒罕見的奇毒蠱蟲,形如幼蠶,遍體淡綠,唯有背上一線金黃,也不知她塗了什麼染料,竟能騙得過公孫嬰侯的法眼。
心中突然又有些後怕,若先前真聽她所言,將這對「情蠶」與拓跋野一同吞下,被整得生不如死的,可就是自己二人了。
正自慶幸,又聽公孫嬰侯縱聲狂吼,突然一掌猛擊在自己胸口。丁香仙子身子一晃,「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第十章 萬夫莫敵
炮火轟鳴,藍天中霞光萬道,石林群峰被映照得奼紫嫣紅。
公孫嬰侯大吼聲中,對準自己的心口又是接連幾掌。這九掌雖然不能將心內的蠱蟲震死,但卻能將施蠱之人震傷,丁香仙子此刻經脈斷毀,更是毫無防禦之力,每擊一掌,她便噴一口鮮血,擊了九掌之後,已是臉如金紙,氣若遊絲,連念咒的氣力都沒有了。
公孫嬰侯哈哈狂笑道:「我生來命硬,老天也克我不死,老賤人你能奈我何!」搖搖晃晃站起身,朝丁香仙子走來,掌中氣刀鼓舞,作勢欲劈,腳下一個趔趄,氣刀登時擦著她的身側卷過,「轟」地將那石壁炸開來。
他為了反震蠱主,猛擊自己心脈九掌,難免有些兩敗俱傷,扶著石壁大口大口地喘了一會兒氣,笑道:「老賤人,你若想活命,就乖乖地告訴我三天子之都的所在,否則等我用『奪神蟲』吞你神識,後悔也來不及了。」
丁香仙子躺在地上乜斜著他,嘴角冷笑,輕蔑厭恨,殊無半點畏懼之意。
公孫嬰侯大怒,哈哈笑道:「很好,你既成心找死,那我便成全你。只要奪了你的魂魄,還怕找不著三天子心法麼?」從袖中取出一顆烏金色的蟲卵,凌空彈入她的口中。
丁香仙子臉色頓變,身子陡然弓起,發出一聲悽厲破雲的長呼。姑射仙子大凜,叫道:「住手,三天子之都在九嶷火山之中,你放了她,我便帶你去。」
公孫嬰侯大笑道:「九嶷火山?你想騙我跳入火山,自尋死路麼?」重又急念咒語,丁香仙子嘶聲慘叫,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抱頭踉蹌起身,額頭上突突亂跳,似有蟲子在皮下蠕動爬行。
當是時,只聽「哧」的一聲破風銳響,一道銀光如閃電橫空,不偏不倚地刺在丁香仙子的額頭上,她微微一晃,黑血飛濺,一隻七彩蠱蟲頓時破彈而出,炸散為粉末。
幾在同時,乘黃長嘶,人影急掠,那道銀光迴旋怒舞,轟然劈在公孫嬰侯的氣刀上,震得他接連後退。
姑射仙子失聲道:「拓跋太子!」陽光閃耀,長草搖動,他全身血跡斑斑,昂然騎在星琪上,懷中抱著一個嬌小玲瓏的黃衣少女,正是許久未見的流沙仙子。
與他相別不過小半個時辰,卻險些生死永訣,此刻重逢,姑射仙子芳心劇跳,喜悅難禁,淚珠登時漣漣流落。
霄昊臥躺在草地中,遍體鱗傷,聽見聲音,掙扎著想要爬起身來,終於力所不逮。星琪縱聲悲嘶,奔到其側,低頭舔舐傷口,與它交頸嘶鳴。
原來拓跋野到得融天山後,用心蓮與鳴鳥火羽救醒流沙仙子,歸途中正好遇見水妖大軍,這一路行來,殺透重圍,費了不少周折。他遠遠瞧見陽極真神用「奪神蟲」吞噬丁香仙子魂魄,立刻依照洛姬雅所言,趁那蠱蟲爬上腦門時,一舉擊殺。
公孫嬰侯怒火欲噴,哈哈長笑道:「拓跋小賊,我正愁找不著你這小賤人,你卻將她送上門來了,妙極,妙極!」神農羽化之後,他最切齒痛恨的便是這兩大仇敵,狹路相逢,殺機大作,地火陽極刀噴薄怒卷,大開大合,再不留半點餘力;右手指尖輕彈,不時將蠱粉毒蟲拋射而來。